酒楼重新卸下窗户和门板,阳光再度照进屋中。
程丹若踏出门槛,看到的沟里有全是蝗虫在蹦跶,有些人家种了花草,这时已经光秃秃一片,少许蝗虫停在叶梗上,巨大的个头令人望而生畏。
她露出恶心的表情,低头一看,一只蝗虫正从脚边飞过,更恶心了。
于是赶忙上马,疾驰回府。
衙门里,差役们已经行动了起来,拿网扑还没跑掉的蝗虫。后院中,丫头们清扫庭院,喜鹊拿了梯子,爬到屋顶扫瓦片,把上头的蝗虫全都扫下来铲走。
程丹若望着这一切,真心觉得自己低估了蝗灾的可怕程度。
一小股蝗虫就这样了,其他地方该是什么样啊?
“夫人,鸡鸭都放出来吗?”竹枝请示。
程丹若点头:“放,你们辛苦些,一会儿再打扫。”
竹枝干脆地应下,把养在花园的鸡鸭鹅放出来。
程丹若没多留,省得妨碍她们干活,伫立片时,返身去二堂,问谢玄英:“你公文写好了吗?”
谢玄英道:“汤师爷写好了,这几个月,禁捕秃鹫鸟雀。”
程丹若“嗯”了一声。
她和谢玄英分别问了很多人,邢师爷说,以前他在陕西当幕僚时,也遇到过蝗灾肆虐,当时,那里的人说,要捉蝗,秃鹫最好,北元当国时,就禁止打捕秃鹫,以其食蝗。
而程丹若也记得,好像现代是有养殖鸡鸭治蝗的,遂双管齐下。
养殖家禽,禁捕鸟雀。
但这只是治理蝗灾的第一步。
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243章 溯其源
模糊的视野, 逼仄狭小的店面,廉价的塑料桌椅, 铁质的炭烤架。
桌上是一盆火红的小龙虾, 不锈钢的托盘里,摆着一串串烤好的肉菜。
“丹若,我好了。”室友用镊子夹走龙虾肉, 把虾壳拼凑好, “怎么样,头尾俱全, 一片没断, 不错吧?”
程丹若放下手术刀:“你的虾尾连着肠, 我没有。”
室友扭头一看, 还真是, 顿时郁闷:“可恶啊!”
“你俩有病吧,虾肠本来就该剥掉啊。”对面的室友戴着手套,吮吸虾脑, “我是干什么要和两个医学生当室友?”
“别理她俩, 吃这个。”另一个室友不怀好意地递过一串,“高蛋白, 你们医学生最喜欢的好东西。”
程丹若抬头一看,顿时惊到:“别过来!”
那是一串蚂蚱。
“蛋白质啊。”室友恶魔低语,“来, 吃一口。”
程丹若:“不、要。”
“来嘛来嘛。”室友把香喷喷的炸串凑到她嘴边,“咬一口,体会爆浆的感觉。”
“你别过来。”她不断后靠, 后靠,靠到熟悉的胸膛, 连忙拽他,“谢玄英,谢玄英。”
没有反应。
蚂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碰到她嘴唇的刹那,她猛地坐起身来。
低垂的锦帐映入眼帘。
梦醒了。
程丹若愣住了。
她的动作惊醒了枕边的人。“丹娘?”谢玄英睡眼惺忪地醒来,“怎么了,梦魇了?”
他有点紧张,撑着也坐起身,搂住她:“是不是白天吓着了?不怕不怕。”他轻轻拍着她,“都过去了,蝗虫都飞走了。”
程丹若垂下眼睑,半晌才道:“没事。”
她重新钻进温暖的被窝,“我没怕,是外面蝗虫太香了。”
今天晚上,院子里点着篝火,引虫来扑,烧烤的香味绵绵不绝,勾得她都做梦吃烧烤了。
“我梦见有人逼我吃蝗虫,你不帮我。”她有意挑个有趣的地方说,可没想到一说反而来气,忍不住掐了他一下,“过分。”
谢玄英还没睡醒,下意识地说:“这是梦。”
他又没干。
“对,梦而已。”她收手合眼,“睡觉。”
他醒了。
“你梦见我了?”谢玄英惊讶地问,“梦见什么了?我们为什么要吃蝗虫?没粮食了吗?”
程丹若:“……”这是重点吗?
“你梦见我了。”他重复了一遍,非常感兴趣,“都梦见什么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成亲了吗?”
她心平气和:“就是个梦,我哪里知道。”
“这梦没有道理,我怎会不帮你。”谢玄英只觉匪夷所思,“哪怕是成婚前,我又何时弃你于不顾?”
她蒙住脑袋,生无可恋:“都说是梦。”
“梦里也没有道理。”他认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丹娘,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的。”
程丹若抿抿唇角,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