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不同,句句贴心,何止本事。
而等到客人都散去,事情也还没完。
顾太太先问了女儿几句,又命人回禀今日杂事,摔了盘子碟子的罚钱,被抓到偷奸耍滑的发落。
忙到点灯时分,方才得空歇息,却使人叫了谢玄英来。
谢玄英进门请安:“姨母安。”
顾太太见他面色冷淡,心中好笑:“今日吓到你了,已经没事了。”
谢玄英抿住唇。
刘珍娘跌跤一事,其实另有隐情。
且说一群小娘子游湖上岸,意犹未尽,见湖边有一假山,山上有座亭子,便说要去坐坐,歇歇脚。
这自无不可,顾莲娘就带着大家上去了。
然而,亭子地势高,隔一排矮矮的竹林就是二门的墙,墙外即是外院。
谢玄英知道顾太太今日宴客,自不会进二门,但顾老爷有事相召,他离开客院到前院的书房,此路最近。
好巧不巧,走过去的时候,小姑娘们正在登高远眺。
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子,正处于朦朦胧胧,又还被当做小孩子的年岁。乍见墙外徐徐走来一美人,脱口而出:“这人是谁?好美。”
虽说大家小姐都知道避嫌,但人非草木,终究不可能时时拿教条当人生准则。如刘珍娘,在家如珠如宝,胆子大,性子娇,反而探头瞅了眼。
小姐妹们也好奇,你挤我,我挤你,多多少少都忍不住张望一二。
这一看,大家都看住了。
不知道是谁心如小鹿,又是谁面色羞红,转头欲避,总之,大家心慌意乱,互相推搡,一时不慎,有个女孩便歪了歪,撞到了踮脚的刘珍娘。
“哎哟。”她跌跤,下意识地撑手。
肩膀脱臼了。
“好疼。”她哭叫起来,害得众人更为惊慌。
这点骚乱传到墙外。谢玄英扭头,见亭子上乱作一团,眉头就皱了起来,立即走开。
回头着人打听,知道有位小姐扭了手,更是头疼。
然而,这些事在顾太太眼中,都不算什么事。
青春正好,知慕少艾,谁都有过这样思慕的年纪。所以,她这次并未责怪带众姊妹上亭子的顾莲娘,也没有指责什么,反而宽慰外甥:“程姑娘在场,很快就治好了,不过虚惊一场。”
谢玄英扬眉。
“她给人开的方子,与之前请的大夫如出一辙。”顾太太道,“可见虽然年轻经验浅,到底是自小耳濡目染,治些普通的病症当是不难。”
谢玄英勉为其难:“听姨母的。”但他好似不看好,“我看,陈副使家未必肯放人。”
顾太太却道:“这可未必。”
她仔细和外甥分析:“今日我一瞧,便知道有戏。陈大人九年期满,许是年末就要上京,届时可不得四下打点?若能送一个亲戚入晏府,也多一个去处,我记得子真先生的长子,如今在户部当差吧?”
谢玄英点点头,眼中透出几分淡淡的不屑。
顾太太看出来了,也笑:“就算是亲生女儿,还有送入宫去博富贵的,何况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留在家中当半个丫头,不如结一门善缘。”
谢玄英冷笑:“我老师家可不是给他们博前程的地方。”
他皱眉,很担心似的:“那位程大夫,品性如何?若也是攀龙附凤之辈,宁缺毋滥。”
第27章 各安排
这回, 顾太太却是想了想,方才道:“我自诩看人也有几分眼光, 那位程姑娘倒是个好的, 为人分寸,虽身世飘零,却不自怨自艾, 爱慕虚荣。”
谢玄英道:“这便好。何时有了准信, 姨母再同我说,我安排人手。”
顾太太嗔怪:“同姨母生分什么, 此事必帮你办妥。”她犹豫了下, 笑问, “这几日, 你还要往本念斋读书?”
谢玄英闻弦歌而知雅意, 立即道:“说是读书,不过消暑。若姨母不嫌弃,就叫七郎同我一块儿去吧。”
顾太太喜不自胜:“子真先生不介意, 我是巴不得的。若七郎敢顽皮, 你尽管罚他。”
“姨母放心,我必看顾表弟。”
两人闲言几句, 就此定下。
几乎同一时间,陈家也在说同一桩事。
黄夫人没有先和程丹若说,反而等到陈老爷回来, 较为慎重地提起了顾太太的请求。
就如顾太太所预料的,陈老爷也心动了。
“晏家……”他抚须沉吟,“怎么就找到丹娘了?”
黄夫人道:“我估摸着, 顾太太留意有些时候了,只是寻不着合适的。上巳时顾五姑娘出事, 才知道丹娘懂医,恐怕那会儿都没放心上。过了几个月才说,想是实在寻不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