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罢休。
祠堂是新建的,因为人不多,建的也不大,小小的一间,供奉了家人的灵位。
原本女人是不准进祠堂的,可程丹若拿了香站到前面,瞥了眼程平。
程平老老实实地退到她半步开外。
程丹若持香祭拜,而后将族谱放到了祠堂里。
自此,程家就算有了明确的谱系。
她在老家最重要的工作,也算完成了,虽然繁琐,但进一步稳固了她“孝顺”的人设。
祭拜完,还是宴席。
程丹若应付工作,略喝了两杯酒,便假托累了,回屋歇下。
谢玄英很快跟着回来,一面换衣服一面问:“要不要给岳父岳母画两副容像?”
“这事不急,回大同再说。”她说。
谢玄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建议道:“你若不想常回村里,不妨把岳父岳母的牌位带走,平日供在佛堂,也是个念想。”
程丹若怔了怔,顿时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
迁了坟,立了墓,建好了祠堂,程丹若对程家的责任就尽完了。
隔日,她怀抱着父母的灵位,和谢玄英返回大同。
西花厅的最里间被隔出一个暗室,供奉父母的牌位。她专门将打扫的任务交给了喜鹊,命她日日清扫除尘,供些瓜果鲜花。
而她逢年过节,就会给父母上一炷香,权作孝心。
家里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催促各县上缴八月的夏税。
府衙上下都开始为税收的事忙碌。
这一日,谢玄英外出,程丹若代他坐班,在二房偏厅看书,忽闻吏书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
吏书熟门熟路进屋,同她问了个安。
程丹若问:“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的法眼。”吏书笑嘻嘻道,“有人托小人传句话。”
她问:“何事?”
“以前衙门里的张户书,不知道你你还记不记得。”他道,“他同属下说,从前不知道大胜街道的宅子是您家的,既然知道,没有再占着的道理,还是想物归原主。”
程丹若说:“房屋买卖都是常事,这有什么,让他住着吧。”
吏书道:“夫人,他也是有所求呢。”不等她问,便道,“包户书前些日子不是死了老娘,回家守孝去了么,他就想托属下讨个人情,让他回来做事。”
程丹若挑了挑眉。
吏书道:“当初他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夫人,如今也知道错了。眼下府里忙着税粮,单郑户书一个,着实忙不过来,做生不如做熟,让他再回来顶一段时间也好。”
她合上书页:“给你多少好处,这么替他说话?”
“十两。”吏书很老实,“不过属下替他传话也不是图钱,主要是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自己岁数不小又考不上秀才,没有糊口的生计。”
程丹若才不信:“自从互市开了,多少商号在找懂做账的人,张爵能写会算,还怕寻不到差事做吗?”
吏书道:“他读过几年书,很有读书人的清高。”
所以看不起商户之家。
程丹若听懂了,沉吟道:“张爵为人如何?”
“颇为孝顺,略有些迂腐。”吏书道,“屡试不第,也难免有些介怀。”
她想想,决定给吏书一个面子:“让他回来顶替些时日,至于明年用不用,看他今年做得如何了。”
吏书脸上有光,立即道:“夫人仁善,那大胜街的宅子……”
“市价几何?我照价买回来。”程丹若说,“你是知道我的,不喜欢在这些事上弄花头。”
“属下明白了。”吏书连连点头,试探道,“若是您还信得过属下……”
她道:“难为你有这心,这事就交给你办。”
吏书笑开花:“欸!”
由他穿针引线,过户的事很快敲定。
张爵搬到了另一处宅子,重新回到衙门上班。此后,他见到程丹若,再也没有说过什么有的没的,老老实实起身问安。
而程丹若也拿回了曾经的家。
一个下午,她坐马车回到了那里。
门换了一扇全新的,院子里的老树还在,树枝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枣子。院子的地砖开裂,长满蓬勃的野草。
正房三间屋,东西厢各有两间,分别是厨房和她以前的屋子。
张家带走了家具,里头空空荡荡的。
她还记得,隔壁就是大伯家,大伯母会做一手好面条,隔墙就能闻到香气。祖母永远是第一个吃饭的,然后是大伯、堂兄……父亲听见堂兄的声音,脸色就会不自觉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