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金桑布自己也是女人,从来不会小看女人。所以,虽然宫布说没有必要,她仍然坚持邀请了她。
事实证明,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谢知府一直没有说话,但如果他不赞同妻子的意思,为何不打断她?显然,铁器是底线,其他不是不能谈。
想及此处,云金桑布不免有些可惜。
她是真的非常想要铁锅,一来铁锅更好用,二来,铁多一点总是好的。
可大夏的态度太坚决,今年才第一年,他们肯定不敢答应。
强行逼迫呢?
她掂量了番,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铁锅终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各部族已经在互市中尝到了甜头,假如交易结束就发难,以后再开就难了。
下面的部族也不会再全力支持他们。
说到底,粮食、盐、茶叶和丝绸,才是最重要的。
云金桑布想了很多,但表露在脸上,也不过是喝杯酒的功夫。
她道:“诚意是互相的,程夫人所言,字字在理,我相信你的诚意,这一杯我敬你。”
程丹若早有心理准备,举起手中的酒杯:“不敢当,我敬夫人才对。夫人深明大义,两国和平,指日可待。”
话毕,爽快地将剩下的酒全喝了。
她如此识趣,倒叫云金桑布不好借题发挥,喝了酒,便平复心绪,反问:“谢知府,程夫人今日此言颇有道理,倘若我们不买铁锅,买其他的炊具,可否再加开一市呢?”
谢玄英看了妻子一眼,刻意露出几分无奈之色,然后,好像并不情愿,但给妻子面子似的,慢吞吞开口:“集市不行。”
说了一年开两次,绝不能增加到三次,至少今年不行。
太顺着鞑靼,难保皇帝觉得他心肠太软。
云金桑布听懂了他的意思,笑意加深:“我说了,我想和谢知府做生意。”
“夫人给的消息,只值三十个砂锅。”谢玄英公事公办道,“这我现在就能答应你。”
他一面说,一面朝程丹若露出“这样行了吗”的表情。
程丹若会意,朝云金桑布摇摇头,叹口气,一副“你们这么没诚意我也实在帮不动”的无奈之色。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明显打配合,可还是有心急的人上当。
坐在下头当陪客的小部族首领,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三十个怎么够?!”
他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想分一杯羹,三十个,两个大部落都不够分的,他们连喝汤都轮不到。
云金桑布立即道:“可不是,这也太少了。”
“夫人可以拿更多的东西换。”谢玄英平静地说。
云金桑布道:“我们可以留意建州和察哈尔。”
谢玄英:“什么时候有消息,什么时候换,我绝不拖欠。”
然而,哪来那么多消息?宫布有点沉不住气,想再开口说什么,程丹若适时开了口。
“其实,贵部也有很多值得交换的东西。”她道,“比如,沃儿都司有煤炭,为什么不拿那个换呢?”
沃儿都司这个词很陌生,但翻译成“鄂尔多斯”,那就耳熟多了。
这是河套地区十分重要的一部分,曾属于大夏,但后来为蒙古所夺,大夏便建立长城防守。
如今,鞑靼实力高涨,已经吞并了部分鄂尔多斯地区,并以鞑靼王为汗王,往来十分密切。
而程丹若说这里有煤炭,全靠当年读书认真,记得地理课说过,鄂尔多斯有一个东胜煤田,但具体在哪里,她就不清楚了。
反正有,至于蒙古人有无开采,却是不清楚,此话不过诈一诈他们。
可惜的是,离鄂尔多斯很近的布日固德,开口回复:“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程丹若:好吧,你们没有开采。
“硫磺也可以。”她退而求其次。
云金桑布眸光闪了闪,也笑:“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
真不知情,就该问一问是什么东西了。程丹若见骗不过他们,只好说:“山羊毛总有吧?”
“羊当然是有的。”云金桑布说,“其实我很好奇,夫人为什么要收羊毛呢?”
程丹若坦荡道:“羊皮昂贵,不是家家都穿得起,羊毛虽然粗简,但也能用以御寒。”
这个理由,云金桑布是不太信的,可之前她买羊毛,还能千金买骨,现在仍旧要羊毛,多少说不过去。
“贵部的牧民需要炊具,大夏的百姓需要御寒之物,陶器与羊毛,与战事毫无关系,最能体现我们双方的诚意。”程丹若道,“夫人意下如何?”
云金桑布踟蹰片时,倒也同意她的说法,这两个物品都不敏感,容易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