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只好睡了。
后半夜,梅韵把她叫醒,两人换班。
玛瑙怕躺着睡着,靠墙坐着,耳朵留意动静,神思却时散时聚。
都是奴婢,彼此的心思都不难猜。
梅蕊是家生子,和表哥感情好,且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前途,只忠心办差,混到大丫鬟风光出嫁,将来也能做个管事媳妇。
竹枝和竹香两个,原是奔着大丫头的位置,可玛瑙被夫人指派过来,今后怕是只有一人能提拔,最近有些明争暗斗。
竹篱不用说,太太点名的通房,就算爷暂时不收她,等到夫人有了身孕,怎么都得指派个,运道在后头。因此最近半年都很安分,生怕碍了夫人的眼,给她随手指了。
而梅韵……梅韵不是家生子,是外头买来的,无亲无故,在太太那里办差勤恳用心,方才派到爷身边。
她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就是太忠心了。
哪怕她没有攀高枝的念头,一个心里眼里都是爷的丫头,夫人会怎么想呢?做奴婢的,不能有大私心,但不能没有小私心,否则,主子就该不安心了。
玛瑙暗暗叹口气,替梅韵发愁,也替她可怜。
一个外来的,没有老子和娘,孤苦伶仃的在府里,不靠主子,又能靠谁呢。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嫁吧。
留在霜露院,至少爷不会无缘无故打死了去,夫人也是心善的,总比到外头,随随便便给人作践了好。
若有机会,还是要和夫人说一声。
玛瑙想着想着,天色渐渐亮了。
第184章 田园梦
在庄子最好的一点, 就是不用早起请安。
程丹若睡到八点钟才起来,穿衣前, 又给自己冷敷了一次, 涂了药油。
大腿的肌肉,除了不可描述,一般都没有锻炼的机会, 昨天运动量过大, 拉伤一点不稀奇。
吃早饭的时候,她满鼻子薄荷的凉气, 都闻不到芹菜的味儿了。
用过饭, 她和玛瑙、林妈妈一道, 把院子前前后后看了遍, 决定移栽玉兰, 再于院中搭个小巧的茅草亭。
紫藤萝架也搭上,再于外墙处绕一圈篱笆,养些鸡鸭鹅, 但圈在鸡圈中, 以篱笆隔开,免得脏了地。后院则辟块田, 种上桑树,再专门做一间蚕房,摆一架纺织机, 就很有感觉了。
适合贵族的太太小姐,体验一下虚假的农村生活。
假如是王咏絮,大概还能作首纺织忙的诗。
程丹若在纸上写写画画, 设计平面图,忽然听得前头一阵痛哭哀嚎。
“去看看。”她随口吩咐玛瑙。
玛瑙急匆匆出去, 脸色煞白地进来:“爷在打人呢。”
“死了吗?”
“没、没有。”
程丹若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画图。
中午,谢玄英向她复述了结果。
原来的庄头强夺名田,逼良民为佃农,已经被他重打二十棍,其子奸污妇女,常年玷污人妻,事发后打死人家丈夫,也被他杀了。
其余家眷,全部发卖到东北,今天下午就让他们滚蛋。
“庄头活不了了。”谢玄英口气平淡,“下了重手,三天必死,以泄民愤。”
庄头的后台是宫里的大太监,但别人怕,他可无所谓,该杀就杀,简单直接。
之前,两人讨论过夏家的事情,程丹若心中有数,并无意见。且谢玄英今天就卖人,未尝不是在保全家眷的性命。
“皇庄一田两税,实在负担过重。”他沉吟道,“你说怎么才好?”
她问:“怎么两税?”
“佃农世代为仆,既要交田税,还要交佃租,税是交给朝廷的,一年三分,佃租是交给我们的。”谢玄英和她分析,“我们能免租数年,但不能不收。”
程丹若道:“先给孤寡之家免税三年,其余人家低租?”
“可以是可以,但总要经营起来才好。”他说,“这么多田,不能荒废了。”
说着,拿起她画的图纸,“打算改建成这样?”
她点点头,试探道:“你说,找人种些向日葵和番薯,好不好?”
“番薯我知道,向日葵是什么?”
程丹若道:“会朝着太阳转动的花,非常大,像菊花。”
“你说的是不是迎日花?”谢玄英回忆,“我在浙江见到过,说是广东得来的海外之物。”
“应该是,我们试种一些海外作物,番薯、迎日花、玉麦、落花生,然后再种些甜菜、桑、棉,不需要多,围绕着院子种几亩就可以了。”
番薯是新物种,向日葵还是观赏植物,但玉米和花生已经传入,在沿海小范围种植,还未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