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些“北方的春饼和江南不同”的废话,程丹若就告辞了。
她一走,谢玄英也懒得和陈知孝废话,拱手作别。
陈知孝礼节周到,送他到大门。
今日风大,吹得程丹若鬓发微乱。
谢玄英顿住脚步,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蹙眉责备:“怎么不戴风帽?”
“就两步路。”她浑不在意,他却不同意,自丫鬟手中接过风帽,严严实实地罩在她头上,这才对陈知孝点点头,“春晖留步。”
陈知孝尴尬地笑了笑。
回门那天,谢玄英说的话颇为奇怪,他专程问了母亲,这才知道祖母起过什么念头。他对程丹若别无他意,却不敢再送,唯恐惹人误会,驻足道:“慢走。”
谢玄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了马车,谢玄英抢在她起疑前,随便找了个话题:“陈春晖和我说,过段时间你另一个表妹和妹夫要进京?”
她点头。
“什么人家?”他随口问,“顾家旁支?”
“不是,家里挺穷的,孤儿寡母。”程丹若回忆遥远的往事。
谢玄英诧异:“我记得你表叔曾任按察副使,怎得找了这样一户人家?”
她不确定:“本来是给我找的,但他们上巳节看对了眼?就成了。”
谢玄英倏而扭头,盯住她。
程丹若:“?”
“无事。”他不看她了。
程丹若撩起窗帘,看着外头如梭人流,又记起年前的事:“能不能派人去趟惠元寺,打听一下新药的结果?都几个月了。”
谢玄英:“钱护卫。”
钱明:“属下在。”
“明天你去看看。”他说。
“是。”
他的配合让程丹若露出笑意:“多谢。”
谢玄英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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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帐中。锦衾下。
程丹若忍无可忍:“你干什么?”
从躺下到现在,半个时辰了,这家伙一直在撩拨她,撩而不做,过不过分?
“上巳节……”他慢吞吞地问,“是不是就是那一次?”
“什么?”她莫名其妙。
宽厚有力的胸膛覆盖住她,他捏着她的耳廓:“十七年春天,松江府,你为什么一个人去山上?”
程丹若哪里记得:“忘了。”
“那天不是相亲?我记得你穿得灰扑扑的,一身草。”他扣住她的五指,放在唇间啃咬,“还是我拉你上来的。”
程丹若:“这我记得。”
和大美人的第一次见面,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为什么不穿好看点?”他的嗓音低低的,令人耳朵发痒,“若穿得好看点,许是人家早看上你了。”
程丹若:“……谢谢提醒。”
他:“那人什么样?”
其实也不记得了。但不妨碍她回答:“还不错,一表人才,青年书生。”
谢玄英:“呵,现在还是举人。”
“白首童生也不少,未到而立已是举人,很不错了。”程丹若中肯地点评。
谢玄英:“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道:“我说的是实话,陆家虽贫,前途不可限量,根本不会看上我。穿的是绫罗绸缎又怎样,他想娶的一直都是陈家的女儿。”
谢玄英心底的郁气一下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怜惜。
但没等他出言安慰,她冷不丁补了句:“当然,不穿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猛地坐起,好歹还记得压低声音:“不穿是什么意思?”
程丹若被他吓了一跳:“什么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过勾引他?”他竭力保持平静。
她:“我还没有疯。”
“咳,也是。”他安静地躺下,但说,“那你说实话,那个时候……”
程丹若:“嗯?”
“我给你袖子。”谢玄英侧头看着她,“你做什么拉我的手?”
她:“……因为你的衣服料子看起来很贵,我怕扯破了,没有钱赔你。”
枕边一片沉默,然后,他又坐了起来,直接下床点亮蜡烛。
程丹若:“?”
“姑娘。”谢玄英面无表情地说,“你过来。”
程丹若谨慎地缩到床角:“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但这点躲藏毫无意义,他轻轻松松就把她抱了出来,送到浅廊的柜子上。
程丹若坐在柜子上,头顶就是拔步床的雕花罩子,柜子及腰高,她坐上面,脚都碰不到底。
她迷惑:“你干什么?”
烛火微微,照亮床帐的方寸。
谢玄英望着她,心里有什么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