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慧芳。”
程丹若:“好,你和吉秋跟我一起去看诊。”
首位病人就是方才使钱的宫婢。
进屋前,程丹若先问慧芳:“那人有什么症状?”
慧芳不懂医理,只是说:“她喘得厉害。”
程丹若沉思少时,打开药箱,递给她和吉秋一个自制口罩:“但凡见病人,最好蒙面相对,免过病气。”
两人赶忙戴上。
程丹若推门进去,打量里头的情况,却是只有病患一人。
宫婢见她来,挣扎着起身,被程丹若喝止:“别动。”又指挥人,“把案几搬过来,你坐直身,手放脉枕上。”
慧芳殷勤地照做。
宫婢心里升起微弱的希望,将手腕放好。
程丹若坐下,把脉,并观察对方。
病人喘得很厉害,张口抬肩。
“能平卧吗?”她问。
病人摇头:“躺、咳,躺不下身。”
果然不是气短,是喘证。再仔细辨认她的喘息,呼吸深长,呼气比吸气快,喉咙有痰音,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典型的实喘。
再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病人答:“元日洒扫后略有咳嗽,过些时日好些了,却喘得厉害。”
“看看舌头。”
她张开嘴巴,苔薄白。
“什么时候喘得最严重?”
病人说:“不做事还好,做事就喘得厉害,还有,大夫,我胸口疼得厉害,还总口渴,身上都是冷汗。”
她一股脑儿说出病情,眼神殷切:自己才二十三岁,不想死啊。
程丹若点点头,摸了摸她的额头,身体有些发热,不免踟蹰。这病人是典型的表寒里热,按照中医的说法,“表寒未解,内已化热,热郁于肺,肺气上逆”,但同时也有肾虚的症状。
“你是外邪侵袭,表寒化热所致之症。‘邪气壅阻于上、肾气亏虚于下’。”程丹若斟酌道,“先解表清里,宣肺平喘,等好了,再补肾纳气。”
宫婢不想她真的能治病,感激涕零:“多谢姑姑。”
“先吃麻杏石甘汤,补肾用金匮肾气丸,后者等你出去了,再想办法弄吧。”程丹若道,“吉秋,给我纸笔。”
吉秋连忙铺纸。
程丹若现在不用砚台,用的是行囊笔,一个盒子里同时装着毛笔和墨盒,随时打开取用,无须每次研墨,十分方便,是晏鸿之出行作文之物,转赠给了她。
“姓名。”
宫婢愣了一下,才说:“李小瓶。”
“年龄。”
“二十有三。”
“原在何处供职?”
“英华殿,我是做洒扫的。”
程丹若逐一记下,开始写病例。写完,重新拿一张写方子,又问:“看得懂吗?”
李小瓶摇头。
“也罢,留给我记档。”程丹若说,“一会儿我回去抓药,钱明日再收,你可寻一人为你煎药,付她些费用。”
李小瓶机灵得很,马上看向慧芳:“就请这位姐姐帮我。”一面说,一面塞了一角碎银子过去。
慧芳却看向程丹若。
她说:“收了钱,就要好生做事,一条人命呢。”
“是是。”慧芳收下财物,对李小瓶说,“姐姐,我名慧芳,你有什么事随时唤我。”
李小瓶也客气:“劳烦你照看了,咳咳。”
程丹若让她好好休息,去看下一个。
第二个病人就要可怕多了,人躺在床上,腹部鼓胀,面色黝黑,颇为骇人。
慧芳小声说:“嬷嬷说她是怀鬼胎,晚上撞鬼了。”
程丹若才想反驳,病人就呜咽道:“我不是,我没有……呜呜,我进宫这么多年,真男人一次都没见过。”
慧芳大着胆子:“所以才说是鬼胎啊。”
“别胡说八道。”程丹若坐下,同样诊脉。
最后判断出来是鼓胀,肝脾血瘀,也就是淤血阻于肝脾,水气内聚。
开了调营饮。
第三个病人是瘾疹,浑身上下都是白色风团,症状同荨麻疹。据说本来是一个小妃嫔宫里服侍的,形容不雅,差点吓到小妃子,立即勒令送走。来安乐堂快半个月了,不见她出门露面。
程丹若给她开了荆防败毒散。
第四个是关节炎,中医称痹证,此宫女年事已高,虽然病症不算严重,但已经做不了活,被打发来安乐堂做点杂活,其实也算编制之一。
此病可用薏苡仁汤。
第五个……没看出来。
这病人呕血。程丹若判断不出来是不是消化道问题,一时不敢给她吃药。
第六个救不了。
她是一个大宦官的对食,不知被怎么折磨过,下半身溃烂,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