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已经习惯这位老师的随性,想想道:“诗经。”
晏鸿之:“为何?”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诗经》流传广泛,容易背,她以前就看过。但这么回答肯定不行,犹犹豫豫地说:“‘不学诗,无以言’?”
晏鸿之哑然失笑。
“罢了,《诗经》也好,这是为父的本经。”
科举考四书五经,但四书是全考,五经是选其一。其中治《诗经》的最多,《春秋》《礼记》很少,晏鸿之治《诗经》中进士,是个猛人。
他叫墨点取来一本新刻印的《诗经》,从第一篇《关雎》开始讲。
讲完,布置作业,背诵默写。
再讲一段《中庸》。
程丹若:做笔记。
巳时出头(九点多钟),下人来报,说王尚书来了,带着王五郎和王三娘。
晏鸿之眉毛挑起:“请。”
他道:“你练字,我去瞧瞧。”
程丹若点头。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却是谢玄英来了,手上拿着一篇墨迹未干的纸。
“义父见客去了。”程丹若上回得罪了他,干脆少说少错,提醒一声便继续练自己的字。
“谁来了?”谢玄英问着,悄悄看她写字。
不错,比起当初天心寺,她的字迹端正工整许多,只是仍无筋骨,过于小心,有失大气。字如其人,虽然老师百般爱护,但她恐怕依旧在谨慎度日。
丹娘……他愈发怜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唯有沉默。
人迟迟不走,程丹若怎能不知,疑惑地抬头。
“我一会儿再来。”谢玄英见好就收,转身欲走。
墨点疾步而来,道:“老爷请谢郎和三姑娘到书房说话。”
谢玄英诧异:“何事?”
“王尚书携王郎和王娘子来了。”墨点恭敬道。
谢玄英:“王五?”
“是。”
他深吸口气,立时走往前面的书房。
果不其然,王五郎和王咏絮都在。
“论理是不该叫你们见的。”晏鸿之坐上首,慢条斯理道,“但我同厚文都不是拘泥之人——既然你我互不服气,不如让弟子比试一番好了。”
王咏絮和王五郎对视一眼,均是无奈。
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没多久,王尚书就和晏鸿之因为最近新出版的文集争执了起来,最后一言不合,决定让学生互相说服。
不过,王咏絮对挑战谢玄英跃跃欲试,王五郎却有点怵。妹妹是不知道,和谢郎比,这……难度有点大啊。
“老师,大宗伯。”谢玄英行礼毕,入座,没有二话。
但紧接着,程丹若也来了。
王咏絮恍然大悟,朝兄长眨眨眼。
王五郎不自然地动了动,觑眼相看。
程丹若今日亦是家常旧衣,藕荷色对襟袄,白裙子,素淡中略带清雅,头上一支玉簪,手腕上套着洪夫人给的羊脂玉镯。
“姐姐好。”王咏絮就大方多了,“叨扰了。”
程丹若朝她笑笑,还礼入座。
谢玄英彻底冷下脸,容色冰寒。
第68章 难抉择
晏鸿之和王尚书坐在上首, 将四个晚辈的表情收入眼底。
两人都是老狐狸,安排这一出, 各有各的思量。但无论如何, 作为掌权者的他们同意了,此事便无人置喙。
王尚书喝完半盏茶,问:“比什么?”
晏鸿之问:“瞧见我那盆牡丹没有?”
“奢靡。”王尚书毫不客气。
“三郎送我的。”
“孝心可嘉啊。”
晏鸿之炫了一波, 道:“虽有茶无酒, 但冬日严寒,能见芳菲, 亦是雅兴。尔等便以‘牡丹’为令, 一人一句, 噢, 各限头尾。”
王五郎已经开始苦思冥想。
程丹若犹且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牡丹须在开头或结尾。”王咏絮抢答, “头尾各选吗?”
“来者是客,三娘最小,你选吧。”晏鸿之很大方。
王咏絮自信满满:“我选头。”
谢玄英:“请。”
王咏絮:“牡丹花谢莺声歇。”
谢玄英:“惆怅阶前红牡丹。”
王五郎:“牡丹花尽始归来”
程丹若想半天, 从脑海深处挖出白居易的诗:“众芳惟牡丹?”
谢玄英朝她微微一笑。
王咏絮卡了下, 才报出想好的诗文:“牡丹偏自占春风。”
谢玄英:“亦占芳名道牡丹。”
王五郎想半天:“牡丹移向苑中栽。”
程丹若:“……”
她看出来了,两个优等生, 一个中等生,一个差等生。牡丹的诗不少,但要局限于最后两个字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