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正屋,王咏絮就活泼多了:“早就想来谢谢你,娘非要我在家闷半个月。你呢,为了救我下水,有没有生病?”
“赶上月事,歇了几日,其他倒是不要紧。”程丹若带她走进自己的隔院,“地方小了点,不要介意。”
王咏絮说:“我们家人多,我也与姐妹们用一个院子,你这儿还清净呢。”
两人在窗边的炕上坐下,喜鹊端来热茶与点心,随后退到门外,给她们留单独说话的地儿。
王咏絮喝口茶,重重叹了口气。
程丹若征询地看过去。
王咏絮组织语言:“我五哥让我同你道‘对不住’,那天事出突然,他粗枝大叶惯了,若有冒犯之处,请姐姐原谅则个。我替五哥向姐姐赔礼了。”
说着,站起来向她深深一揖。
“没什么。”程丹若不得不再次起身避开,“我并不在意。”
王郎能毫不犹豫下水救妹妹,可见人品不坏。而人在面对亲人的时候,自私一些也正常,她见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王咏絮抿住唇角:“你这般大方,我却不知如何是好了。明明那日才认得,大冷的天,你却愿意下去救我,反倒是其他人……”
“她们不懂水性,想救你也无能为力。而且,溺水之人不是伸手就能救,不知道的人下去,容易弄巧成拙。”程丹若宽慰。
王咏絮说:“那也要谢你。”
“已经谢过了。”他们越感激,程丹若越无奈,“换做别人我也会救,请不要放在心上。”
第61章 试做药
王咏絮见程丹若着实不想再被谢, 识趣地换了话题。她挑了不会错的开头:“你在看我祖父的诗集?”
程丹若看向案几上的杂集,点点头:“大宗伯的诗写得很生动。”
王咏絮道:“我祖父说, ‘真诗在民间’, 风雅颂流传千古,皆是自然之音,所以格调与真情, 真情为重, 只要发自真心,雅俗共赏。”
程丹若笑了, 又道:“附录还有你的两首小诗, 我也很喜欢。”
王尚书的杂文集有论诗一篇, 附上了王咏絮幼年之作, 一咏猫, 一咏金鱼,都有天真质朴的可爱。
王咏絮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待我再集些诗词,便也出一本诗集。”
程丹若:“拭目以待。”
王咏絮看了她一眼, 倏而苦笑:“姐姐真是性情中人, 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何年才能达成心愿。祖父的诗集录我之作, 大家不过一笑置之,我若印刻诗集,必是要连累王家的声誉。”
时下, 女子出文集本就不多,有些许作品流落在外,也是与夫君合录, 这算是夫唱妇随的佳话,文人们普遍宽容。但女子单独出一本诗集, 难免会被人说道,尤其未婚女子,总让人觉得不大检点。
刻薄一些的,还会与风尘女子相提并论。
王咏絮自持文采,亦有才女之名,却局限于后宅闺阁,离真正传出诗文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程丹若对古代始终隔了层,不敢贸然提议,只安静地倾听。
大约是怕交浅言深,王咏絮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又换了个话题:“姐姐是哪里人?”
程丹若无意隐瞒来历,把身世简略地说了。
王咏絮十分讶异。她原以为程丹若是晏鸿之的远房亲戚,家道中落,方才被收为义女,没想到她全族死绝,真正的孤家寡人。
“是我冒失,让姐姐想起伤心事。”她不由道,“还道我已经命途多舛,未曾想你的经历,比我艰难百倍。”
程丹若捧着茶盏,等她往下说。
果不其然,犹豫片刻后,王咏絮旧话重提:“姐姐不问我为何落水吗?”
“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程丹若没有探究人隐私的习惯,“不想说,我也不需要知道。”
王咏絮却道:“其实在京城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已经……”她顿了顿,方才道,“那时候我犯病了,才不小心落水的。”
聊起病情,程丹若就精神了,放下茶杯:“痫症吗?”
王咏絮叹气:“姐姐果然已经知道了。”
“我是大夫,猜的。”她说,“请大夫针灸过没有?”
“请啦,祖父专门请了田院使为我诊治,说是淤血蒙闭心窍所致,也有吃药,只是不见好。有时饮食不调,或气急了,吹了风,便会发作一二。”
王咏絮自嘲道,“十岁时,昌平侯夫人过寿,我被台上的锣鼓吓到,当时就犯了病,京城的人都知道我……”
程丹若问:“是生下来就有,还是生过病才有的?你家里人有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