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她朝小太监点点头,微微一笑。
如她所料不差,贵妃的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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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皇帝赶在除夕前下了两道旨意。
一是柴贵妃决意出家,为皇帝祈福,皇帝深感欣慰,命人在西苑建造一座佛堂,并赐封贵妃为静贞仙师,一应供养仍如贵妃。
消息一出,宫内外多少有些意外,可柴贵妃却毫无拖延之意,赶在除夕前,便带着景阳宫的宫女落发,闭门念经,一副已经不在红尘的架势。
二便是晋封恭妃为皇贵妃。
这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皇长子为太子,自然要封生母。从前有传闻说,皇帝不喜恭妃,故有意不封,无论是真是假,起码在这时候,帝王的理智压倒了个人喜好。
他在为太子铺平道路。
礼部接了旨,在除夕封笔前走完了流程,就待年后举办仪式。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仪式不一定会走了。
事实亦是如此,年三十,皇帝病情加重。
杨首辅年都不过了,进宫求见。
皇帝没见。
靖海侯就沉得住气许多,在家一边过年一边等。
程丹若……没走成。
下午三点多,她安顿好皇次子,正准备下班回家过年,乾阳宫传召,让她带着皇次子过去,皇帝想见见孩子。
这没什么好说的,父亲临终前想见见孩子是人性,于孩子来说,这时候见父亲也能得到一份保障。
程丹若让人把暖箱放进轿子,外层裹上棉被,抬去乾阳宫。
皇长子也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到了。
他见到程丹若,嘟嘟嘴,大力扭过头,可余光却不断瞥着她,还在没见过的暖箱上来回打转。
乾阳宫不惜煤炭,烧得暖洋洋的。程丹若把皇次子抱出了暖箱,让他适应一下周围的温度。
“这是谁?”皇长子脱掉毛茸茸的皮袄,大着胆子凑过来,指着小家伙问。
奶娘说:“是皇次子,殿下的弟弟。”
“弟弟?”这是个陌生的概念,皇长子皱着眉毛想了会儿,嫌弃地说,“不要!难看!像虫子!”
程丹若:“……”唉。
她看向襁褓中的皇次子,这孩子继承了何月娘的白净,皮肤底子很好,奈何左脸上一块青黑色的大胎记,几乎遮住半张脸,样子有点吓人。
难怪小孩子会害怕。
“大郎……”田恭妃在里面听见儿子的话,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出来阻止,“这是你弟弟,不可以这么说他,知道吗?”
皇长子并不怕母亲,依偎到她怀里:“不要弟弟!难看!”他嫌弃地摇摇头,“像大虫子。”
“大郎!”田恭妃严厉地制止,“不许说了。”
她很少训斥儿子,皇长子不由委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为了一只难堪的“虫”凶自己,扁扁嘴巴,假哭嚎啕:“不、不要弟弟!”
田恭妃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大郎、大郎!不许哭,你父皇在睡觉……别哭了,娘给你吃点心,奶娘、奶娘快去拿吃的。”
她手忙脚乱地哄儿子,唯恐他触怒帝王。
但小孩子多聪明啊,他们天生知道怎么操纵父母,既然嚎哭有用,为什么要认错?
“不——”皇长子干脆坐地上不起来,“不要、不要弟弟……”
田恭妃焦头烂额,只能求助:“姐姐……”
程丹若:“……”她最不会哄孩子了。
“大郎,安静点。”她意思意思地帮腔。
皇长子“呜”了一声,有点发憷,降低音量观察情况。从小到大,奶娘和母亲都对他千依百顺,只要他开始嚎哭,她们一定会答应他,哪怕不答应,也会在别的事情上松口。
父皇见得少,可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微笑。
他也不是很怕他。
唯独这个姨母,从小就对他不假辞色,不管他怎么哭嚎都无动于衷。在小小的祝灥心目中,她是很可怕的人物。
哭是没用的。
“不要弟弟……”他小声试探。
“不行。”又是熟悉的否决,但程丹若这次和他讲了道理,“弟弟和你是一个父亲,他娘是你娘亲的妹妹,你们是最亲的兄弟。”
皇长子不理解,瞪大了眼睛:“难看。”
“你小时候也这么大。”程丹若假装听不懂他在说胎记,一本正经地说,“弟弟长大就好看了。”
皇长子呆住了。
他看看弟弟,再想想自己也这么丑,扁扁嘴,扑进田恭妃怀中抽泣:“大郎不难看!”
“不难看,大郎怎么会难看呢。”田恭妃抱住他,躲到偏殿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