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皇长子带了十个人,十个。
“何刘氏无状,命人将她拖出去就是了,竟然任由她留在宫中,危害皇嗣?”皇帝的太阳穴上青筋直跳,脸红脖子粗,看着就吓人,“朕给你恭妃的位份,都是摆设吗??”
面对皇帝疾风暴雨般的训斥,田恭妃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白得吓人。
“臣妾……知罪。”她颤抖着声音,“臣妾罪该万死。”
眼泪不受控制得坠落,滴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她披头散发地跪着,心里却满是茫然。
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训斥她?
陛下就这么厌恶她吗?
何娘子是月娘的母亲,月娘这么受宠,还是她的舅母,她敢这么做吗?贵妃不也不敢吗?明明是在景阳宫,为何问罪于我,不问贵妃?
她的孩子可是差点死了啊。
怎么反倒怪罪她?
她做错了什么?
田恭妃的脑海中闪过无数质问,却根本不敢说出口。
她谨小慎微惯了,忍耐惯了,无论多大的委屈,也咬牙强行忍下。
更别说九五之尊的愤怒是这般可怖,比那日的地动还要吓人,像是山一样压在她的脊梁上,无法抬头,无法辩解,只能伏身,再伏身。
“请陛下恕罪。”
嗓子被狠狠扼住,每个字都像是喉咙挤出来,她艰难地喘息着,希望能平息帝王的怒气。
然而,这样的姿态放在贵妃身上,或许能起到效用,轮到田恭妃,却只能让皇帝更加失望。
他从没有考虑过,田恭妃没有得过宠,没有得过他的偏爱,从小到大,被何家人像是奴婢一样呼来喝去。
她凭借运气生下了皇长子,他就希望她立马变成一个合格的母亲,一个贤良的妃嫔,一个能德重六宫的“恭妃娘娘”。
她做不到,他便一厢情愿地失望。
乃至怒不可遏。
“蠢妇!”皇帝只要想到她的无能,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恼恨。
他想说什么,眼前忽然一片晕眩,差点站立不稳。幸亏太监们眼明手快,立即将他扶住。
“陛下,程夫人到了。”石太监适时打岔。
皇帝定了定神,看向进门叩首的程丹若:“皇次子怎么样了?”
“已经送进了暖箱。”程丹若道,“叶御医守着,也安排奶娘备奶了,能不能养住,要看运气。”
皇帝眼前的黑影逐渐消散,他不耐烦道:“朕不要运气,要你保住皇次子。”
来了来了,最讨厌的病人家属来了。
程丹若暗自痛骂,口中道:“臣妇一定尽力而为,但皇次子很虚弱。”
皇帝皱眉,冷冷盯着她。
程丹若面无表情。
新生儿的夭折率你不知道吗?这还是早产儿。
而且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没点数?
遗传给孩子什么完全没想过?
冷峻的寂静弥漫开来,侍立的宫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唯恐喘气声大了,就会被帝王迁怒,当场杖毙。
石太监轻轻咳了声,递过一个眼神。
程丹若垂下眼睑:“臣妇定将竭力护持皇次子安全。”
皇帝还没有失去理智,见她识趣,也缓和脸色:“你知道就好。”
顿了顿,才问,“娴嫔呢?”
“娴嫔娘娘已经去了。”程丹若俯首,“臣妇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没什么反应。
倒是田恭妃听见消息,忍不住惊呼:“月娘她……”
没了?
怎么会呢!
月娘早产,孩子没了不稀奇,怎么大人也没了?
她还这么年轻,又这样美貌,这样受宠……怎么就没了?
“娘娘知晓危险,嘱咐臣保住皇嗣。”程丹若替何月娘说了句好话,“但她因早产之故,胞宫不落,以至血崩而亡。”
果然,皇帝上唇的胡髭微微动了一动,似乎咽回了什么话。
他思索片时,淡淡道:“罢了,念在娴嫔生育有功的份上,允其以贵人之位下葬。”
田恭妃难掩错愕。
允……贵人之位?月娘诞下了皇次子,只有一个额外开恩的贵人之位?那何家岂不是凶多吉少?
“恭妃既然病了,”皇帝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憔悴女子,厌恶地别开脸,“就好生休养,皇长子就……”
他下意识地想说交给宁国夫人,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已经将皇次子交付给她。
再怎么样,也不能同时将两位皇子交给一人照看。
宫里还有谁能看顾大郎呢?贵妃?不行,今日景阳宫一事颇为蹊跷。
太后也不行。
淑妃抚养过二公主,可位份与恭妃等同,也难保她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