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握住她的手指,摩挲她的手指:“齐王妃哀恸过度,为齐王殉葬了。”
程丹若沉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大概猜到了。”
皇帝为什么没有定死齐王谋逆的罪名,除却太后的缘故,更重要的原因是遮丑,京城刚刚地动,人心不稳,再闹出兄弟阋墙的皇家丑事,于帝王名声有碍。
——亲兄弟都造你的反,是不是你这皇帝当得不太好?
这种疑虑,总是要尽量避免才好。
齐王既然死了,便妨碍不到皇子,既如此,何必背负残杀兄弟的名声?
陛下总是要考虑身后名的,尤其他的病比想象中更严重。
谢玄英默默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只是道:“清宁宫坍塌得厉害,太后娘娘住到西苑的瑶华殿去了。”
豪奢壮观的天棚给宫殿造成了莫大的损害,没个一年半载的想必修不好,奉太后于西苑是个不错的主意。
西苑在皇城内,宫城外,就与承华宫隔离开了。
“皇长子在谁的名下?”程丹若好奇。
“田贵人,现在已经是恭妃了。”谢玄英言简意赅,“宫中彤史一直以田贵人的身份住在冷宫,其彤史记录能够证明皇长子是恭妃所出。”
程丹若:皇帝果然是骗了娴嫔。
渣男。
但这对田贵人是好事,哪有夺人孩子的道理。
她满足了好奇心,疲倦又泛了上来,不由侧身靠在他肩头。
“事完了吗?”
“没有吧。”他也靠住妻子,支撑彼此,“丰郡王在密云做得很好,想来还有下文。”
第513章 家中事
程丹若坐了一路的车,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
反正醒来,自己已经在拔步床上, 谢玄英就躺在她身边, 四肢紧紧箍着她,睡得很沉很沉。她倦眼朦胧地摸了摸衣服,发现都脱了, 他也脱掉了外衣, 于是放心地翻过身,埋首在他怀中继续睡。
这一觉睡得更熟, 人好像沉在湖底, 于漆黑的深渊里安眠。
她睡了很久, 可越睡越累, 终于忍不住撑开眼皮。
头疼如裂。
“怎么了?”谢玄英自浴室走出来, 身上还裹挟着水汽。
“头疼,睡多了。”她呻吟着坐起身,“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你多睡会儿。”他抚住她的脸, 拇指轻轻揉按她脑部的穴道,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程丹若觉得好多了,但还是累, 好像之前这一觉都白睡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
“八九个时辰。”他估算时间,“还困的话,吃点东西再睡。”
“不睡了, 睡过头更难受。”她爬起来冲澡,换衣服。
竹香和竹枝听见动静,立马摆膳, 全是八月时品。
莲藕老鸭汤,热乎乎的很养生, 秋天猎物肥美,庄子上送了打下的野雁,烤一烤香味十足,拆出来的蟹肉和蟹黄浇在面条里,独属于螃蟹的鲜味炸裂,韭菜也正当季,炒鸡蛋最家常,家养的兔子肥了,切成丁和辣椒一起炒,香气和辣味都冲人。
还有葡萄、柿子、枣子之类的水果,都当季,饭后拿来清口最为合适。
程丹若好好吃了一顿饭,感觉自己又活了。
麦子窝在窗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胡子抖动,舒服地晒太阳,大米小米在她脚跟下转了两圈,趴到了脚踏上。
她喝了杯热奶茶,这才叫来喜鹊和梅韵:“家里都还好吧?”
喜鹊道:“后罩房的一间耳房塌了,库房里倒了不少屏风,翻倒了几只瓷器的箱子,碎了一些器皿,我已经都叫人理出来了。”
她递上清单。
程丹若一目十行扫过,奶茶也不香了。
这得多少钱啊!
梅韵道:“咱们府里轻伤的十来个,重伤的三个,都请过大夫医治,也放他们回家休养去了。最严重的还是修花园的匠人,土石砸下来,当场就没了两个,还有七八人受了不轻的伤,大管事支了银两安抚。”
府中的东花园一直没建好,谢玄英想弄个小瀑布在家里,寻了不少石头,可也正是这缘故,地震发生时,匠人们被昂贵的花岗岩砸得头破血流。
“沾了人命……”谢玄英拧眉,征询道,“不如换一批石头。”
“这是地动导致的,又不是我们害的,换什么?浪费钱。”程丹若剥着柿子,“我不忌讳,你在意?”
谢玄英是怕她不喜,既然她不在乎,他就更无所谓了。
从戎之人,还怕人命吗?
“让他们好生歇一月,九月份再来做吧。”他道,“塌得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