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挨了一顿骂,比如王尚书,有些直接被贬官, 比如与嘉宁郡主来往亲密的官员之家。
这四舍五入, 等于在削减齐王的势力啊。
众臣都鸡贼得很,都不敢出头, 就等齐王反应。
而齐王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他仿佛完全不知道背后的深意,只顾哀悼自己青春早夭的女儿。
如此表演了数日,风波才徐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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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别府。
齐王和幕僚密谈。
“王爷放心, 郡主知道轻重,必不会带累府中。”这幕僚不是别人,正是王府原先的教授, 嘉宁郡主的夫子,算是一手带出了这个女学生。
齐王坐立难安:“无缘无故, 陛下为何处死嘉宁?是为了荣安?”
幕僚道:“荣安公主暴毙没多久,郡主便‘病逝’,必有所关联。”
齐王问:“打探出内情没有?”
幕僚道:“段华对我们不假辞色,还是从东厂那边下手容易些。”
齐王点点头:“不必吝啬金银,先把那群太监喂饱了再说。”
幕僚应下,又道:“可惜了郡主辛苦拉来的人脉,怕是不敢和我们多接触了。”
齐王却道:“除了王厚文,其他的可有可无,最要紧的还是圣意。这次,是小二赢了,不过,小九更小,我们还有希望。”
小二就是丰郡王,他在这辈里排行第二,而齐王世子排行第九。
“毒杀荣安公主,废掉郡主,郡王爷这手段着实阴毒。”幕僚道,“王爷,咱们总不能白吃这个亏。”
齐王道:“不错,小二最大的倚仗不是许继之,是冯成源。”
昌平侯名冯元,字成源。
“找张友吧。”齐王思索道,“虽说是亲家,可只要有足够多的好处,他也一样会翻脸。”
幕僚道:“也好,咱们的人可没少给他送礼,到他该回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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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私宅。
许意娘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轻柔地哄拍:“溪姐儿最近乖不乖?”
“乖。”小女孩懂事地说,“我听娘的话。”
立在旁边的妾室梁氏笑容满面:“王妃,溪姐儿很乖,夜里也不吵我。”
“好孩子。”许意娘微微一笑,将小姑娘还给她。
小姑娘抱住梁氏的脖子,哀求道:“娘,要吃糕糕。”
“好好,吃糕糕。”梁氏笑得合不拢嘴,“王妃,我这就带溪姐儿下去了。”
许意娘颔首,心里也颇为满意。溪姐儿今后运道好,可是要做公主的,惦记一个乐妇可不像话,现在看来,夏犹清是个明白人。
她生下孩子以后,就把女儿交给奶娘带,奶娘说梁氏是她娘亲,溪姐儿就真把梁氏当成了生母。
照许意娘说,夏犹清比嘉宁聪明得多。
嘉宁的眼里只有帝王将相,似乎阁老重臣才是有价值的,值得关注的,小官吏就要退居其次,而女人、下人、贱民这样的小人,是不必在意的。
可许尚书从小就教过许意娘——“能成事者,自是一方豪杰,能坏事的,却常是小人”。
一定要防备小人,小人的背叛和出卖,能轻易毁掉一个高山般的大人物。
荣安骄横,嘉宁傲慢,所以,她们都死了。
许意娘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她也没有资格犯错。
嫁进皇室的媳妇终究是外来者,一旦出事,首先被牺牲的就是她。
她不疾不徐地摆开棋盘,回顾自己的整场布局。
谋杀是一个引子,为了牵出后面的安排,需要一个人去死。
她选择了荣安。
荣安是最合适的诱饵,亦是她复仇的目标。
因为仇恨,她整整花了十年的时间,去琢磨推敲她的脾性,了解她的喜恶。且同在宗室,有足够多的时间接触她,恰好荣安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人物。
她是金枝玉叶,什么都有了,唯独惦记谢玄英,无法忘记少女时爱慕的表哥,同时,明面上对驸马大度,其实,驸马多看哪个宫人一眼,那个宫人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宗室对荣安公主的评价不坏,认为她安分乖顺,显然,她没有选择杖杀动刑,而是更隐秘的做法。
许意娘派人密切监视荣安的奶娘,发现她隔三差五就会买些药材。
这位老人忠心耿耿,不难猜测为公主做了很多事,可惜因为老病过世了。
但人的喜好是不会变的,许意娘认为,即便奶娘已经不在,荣安公主还会用同样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