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压箱底的绝活,不到快退休甚至不会传给徒弟,所以,程丹若允诺之后会教给她们新技艺,以换取她们的经验。
稳婆们没有拒绝,或者说不敢拒绝。
皇家是容不下藏私的地方。
皇帝是不讲道理的人。
好在程丹若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她不可能和稳婆抢饭碗,大家也没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稳婆们干活,程丹若自己也没闲着。
她在家重翻教科书,重看视频,重写笔记,闷头苦读的劲儿堪比科举。
此时还处于正月的过年状态,谢玄英只是隔几天去趟兵部,没啥大事。他就主动担任起了管家的重任。
不得不说,事情比他想得还要多。
平时他有空就会做些,比如查阅账簿,赏罚下人,内外差事安排。但分担部分和统领全部不是一回事儿。
家务事,细节到什么程度呢?
下人的月钱兑成铜钱的损耗,春季的衣裳什么时候做,今年定什么款,门房接待的茶叶原是贵州的,今年的还没送来,拿什么替,看门仆妇冻病要额外支出一份药钱,猫碰坏了屋上的瓦,正月叫人修还是等几天,马料的费用超了,因为冬未来最近挑食……
这还没完。
姜元文在外面酒楼吃饭,赊了笔账,是走公账还是让他自己掏?谢十爷说墨用得不好,想换更贵的,金仕达按照夫人的吩咐,编了一个反对裹脚的故事,原说要在书坊刻印,但因为他没名气,故事情节非主流,书坊不收,得自己掏钱出书,这钱也得申请一下。
谢玄英深觉不可思议,逮住从书房出来放风的妻子。
“你平时都是晚上找我商议一二,白天还有这么多事?”
程丹若一本正经:“不然呢。”
“这么多鸡零狗碎的事……”他皱眉,却也明白难处,叹道,“也是,不过问便会被蒙蔽,过问了便做不成其他事。”
程丹若总结:“繁琐的事情最磨人。”
但她也有偷懒的法子。
“我们家的事都是隔日断。”她道,“早晨九点到十一点这一个时辰,专门处理这个,逾期排队。”
每天家里大大小小要裁决的,统统要在前一天上报管事。
管事在第二天七点到八点汇报到梅韵处。
梅韵筛选一遍,由重到轻排序,九点钟正式开会。
届时,梅韵主持,简单汇报要点。
她如果有疑问,就直接问管事,并作出决断。遇到需要和谢玄英商议的,就记下晚上讨论,明日再回。
每月初一和十五,她会专门留出一天做工作计划。
有什么节日,需要走什么礼,赴宴的话穿什么,要不要新做衣裳,家里的开支核对一遍,预算出大致数字,半月核算是否超支了。
“简单来说,我希望家里人都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这半个月有什么差事,活计是最不能耽误的,谁误事,谁挨罚。”
程丹若简单说了自己的工作日常,然后问他,“和母亲不一样吧?”
谢玄英实事求是:“嗯。”
“我猜到了。”程丹若的办法就是把家务公司化,一切以工作为中心,这种现代化模式高效、简便、赏罚分明,省了很多力气。
但她知道,假如是柳氏或是晏大奶奶,都不喜欢这种方式。
太无情。
古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情社会,办事讲的是人情,求职讲的是人情,管家治国还是要看人情。
林妈妈早就不管事了,可她是谢玄英的奶娘,他就要养着她,给她一份月钱,重用她的儿子。
管家也是如此。
赏罚分明重要吗?重要,但人情也很重要。
具体到事情上,就是谢家的世仆更有脸面,柳氏给的人要更得尊重,哪怕误了差事,也要忍上两回再发作,没根没底的人得了赏,就得把钱孝敬给上头的人,更机灵些的,只在幕后出主意,卖好让给别人。
若是一昧只用能干的人,不用世仆老人,抑或是没有给老仆颜面,他们便会认为不公平,轻则偷懒,重则坏事。
所以,管家要母女言传身教。
所以,新媳妇立足总是难上加难
所以,处理家务要耗费女人大部分时间。
这是一门大学问。
遗憾地是,程丹若没有掌握这门技能。
“没人教过我,我做不好。”程丹若说着,看向谢玄英。
谢玄英沉默了下,摸摸她的头:“放心。”
然后,他就静下心琢磨家里的事了。
程丹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