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清清嗓子:“牛乳呢?”
竹香如梦初醒,赶紧先忙手头的活计。
等早膳摆妥,谢玄英也回来了。
他回屋擦身抹脸,拾掇好才出来用早饭。
主食是南瓜、红薯、汤面、烧饼,配菜是酱牛肉、腌菜、肉酱,还有荷包蛋、豆浆、豆花、牛乳。
自立门户就是这点好,菜色全遵照心意。程丹若去掉了大量高碳水的主食,添加几种粗粮平衡营养。
当然,玻璃胃只能吃面条,完了再啃两块南瓜当点心。
用过早点,各自干活。
程丹若钻进实验室,翻看此前的记录。
初四血崩的妇人已经救了回来,打了两针,第一针是兔子的,见效有限,第二针就用了羊,险之又险地止住了。
果然,人和仓鼠体型区别太大,药量有很大差别。
她姑且记下药量,作为之后的参考。
既然有了先例,以后红参她们尝试就简单多了。
程丹若列出清单,准备叫人大量收购羊头,制备脑垂体后叶干粉,嗯,简易的离心机也要再做几个,琉璃试管也不能少。
有机会的话,可以再试试催产素的催产效果,但这个需要慢慢注射,最好整个静脉输液器。
最早的输液器就是羽毛管和膀胱,但以目前的技术,完全能做到更好。
针头用铜铁,针柄的部分可用明角熬制,管道是最麻烦的,需要调解速率,如果用金属,必须自创一个机关,以控制水流大小。
她写写画画,时不时翻阅《梦溪笔谈》,寻找可替代的物品。
中午吃了腊肉、糟鱼、大白菜,北方的冬天,食谱总是这么枯燥。好在有秋天窖藏的葡萄、橘子、苹果,弥补蔬菜的匮乏。
下午,谢玄英提议做个灯笼。
“年年赏灯,今年就看杂戏去,灯咱们自己做。”他兴致勃勃。
程丹若自无不可,两人便裁纸劈竹,准备糊灯笼。
然则,活计刚开始,松叶自外头进来禀报,道:“段都督派人求见。”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均有惊奇。
段都督就是段春熙,锦衣卫的头子。他正月里上门……程丹若识趣地避到屏风后面。
谢玄英请了对方进来。
来的是段家管事,道是:“今夜元夕,若谢侍郎有空,我们家老爷想约您与宁远夫人,一块儿到重云塔赏灯。”
谁家邀约提前几个时辰通知的?谢玄英不动声色,欣然应允:“正愁无人作伴,告诉都督,我一定准时到。”
段家管事拱拱手,利索告退了。
程丹若自屏风后出来,叹气:“那,早点用晚膳?”
谢玄英也无可奈何:“罢了,改日再做吧。”
两人皆兴味索然,干脆丢开,一个撸猫,一个赏花,四点多钟便用了晚膳,重新梳头换衣裳。
程丹若换上白绫长袄,就当今天是走桥摸钉。
谢玄英穿了身孔雀绿织金的曳撒,比绿孔雀都好看。
约莫六点钟,天已黑透,两人便坐马车去重云塔。
重云塔在城北,离莲花池较近,是一座佛塔,九楼供奉高僧舍利,下面则是赏玩之地,看水景和月色最好。
夫妻俩一下车,就见到周围一道道警戒的侍卫,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谁。
迎接的是段春熙本人。
他拱拱手:“冒昧相邀,清臣莫怪。”
“如此月色,辜负也是可惜。”谢玄英自不会多嘴责怪,客客气气地见礼。
段春熙又朝程丹若颔首为礼:“宁远夫人。”
出门在外,礼仪从简,程丹若也一样简单回礼:“段都督。”
“请。”段春熙引他们二人入楼。
佛塔不大,盘旋而上,每一层都有内侍侍奉,直至第九层。
皇帝一身便服,立在窗前眺望远处的灯景。
“拜见陛下。”两人下跪见礼。
“起来吧。”皇帝在炭盆边的位置坐下,“朕还记得以前元夕,京城是你陪朕在外赏灯,一晃也快十年了。”
谢玄英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臣有罪。”
“别来这套,今天这里没有皇帝,只有亲戚。”皇帝和气地笑笑,“你们俩叫声姑父听听。”
谢玄英十分自然地叫了,然后看向程丹若,给她使眼色。
程丹若迟疑了很久,才憋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细若蚊蚋。
皇帝摇摇头:“程司宝还是拘谨啊,怎么,看不上朕这个‘姑父’?”
程丹若早有准备,立即跪下:“臣妇不敢。”
皇帝大笑,摆摆手:“起来起来,瞧你吓的,朕不过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