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成本(5)
失策!该装失忆才对。
余霞帮女儿擦了嘴,以为女儿是在卖乖,笑瞪女儿一眼,转头笑盈盈道:“妈,您甭管这个吃货了。您天天守在医院跟我们一块熬着,吃不好睡不好的。您血压再高也得住院了。”
方立恒忙道:“妈,煦煦醒来就没什么事了,明天我还是先送您回南山吧!”
奶奶不肯服输地摇了摇头,故意板着脸训斥儿子,“我没事,前两天晕、血压高也是急的。煦煦这一醒我马上就好了。你们一天就瞎担心,非不让我来,我自己不也找到了!你送我回去我在家也待不住,还得来。”
半个月后,恢复良好的余煦出院了。
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后退消失在视野里,救护车一路将她送到千里外的陌生城市——南山。
南山是座充满撕裂和矛盾的县级市。
高楼林立,在建的楼盘不计其数,却连高铁站都没有。老旧的港口只能承载一万吨以下的散货。高速半小时即可到达省会城市,房价比省会低了六七成,城市最繁忙的便是早晚往返于省会的城际大巴。平常像是座空城,节假日,海边免费的沙滩又极热闹。
蕾丝窗帘的缝隙里透露出满眼绿意,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新生活并没有给余煦带来一丝朝气。
恨意和不甘裹挟着燥热的粘腻像角落里暗结的蛛网,压得余煦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早上她用余霞的手机在卫生间里查新闻,对她的死,警方通报了两次。
第一次警方接到孔枫报警发现她的尸体;
第二次她抑郁症自杀结案。
刘念彤假惺惺地发文悼念她。照片里,她的墓碑前堆满白花,刘念彤一身素衣娇俏可人抱着墓碑哭得梨花带雨。
令人作呕。
余煦侧躺在窗边的床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发呆,血似乎又从七窍涌了出来。
左手露出的手指肿得像发面馒头,又麻又痛。还有半个月才能拆石膏,多走几步就头晕眼花,头针扎一样疼,从她醒来就没停过。
独自在家,连能上网的东西都没有。
仇人远在千里之外,这副小小的躯壳像是冰冷的枷锁束缚着她。
一梦浮生,清醒一阵晕一阵。
下午五点,方立恒和余霞早早关店门回家。
打开家门静悄悄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方立恒瞄到老婆脸上的怒气,忙道:“崽儿可能一个人在家太闷,想同学了,应该去同学家玩了,我打电话问问她同学。”
“早上还说头疼、晕,敢情都是装的?刚好一点就到处跑,再出事怎么办?你赶紧给她找回来。”
余霞换完鞋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下,餐桌上的食物都没动过。打开女儿的卧室,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小身影,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心跳都停了一下。
第3章 危险!
余霞颤抖地大步走到女儿身边,见女儿瞪着大眼睛只是在愣神,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要懒死了!在房间里吹了一天空调是吧!还开窗!费不费电?今天书是不是一下都没翻过!本来学习就不怎么样,住了这么久院还能跟上了吗?你是打算留级吗?以前你不是最爱吃你姑姑包的粽子,吃腻了?早上不起,中午不吃,就知道躺着,你想干嘛!一会儿让你爸给你红烧个猪蹄吧!以形补形!”
胳膊被重重拧了一把。余煦连忙坐起来,不停地眨着眼。
这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看来也不用她回答,也没有留回答的空间啊!胳膊倒是一点不疼,雷声大雨点小。
余霞转头想关空调,到开关前一看,根本没开,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方立恒听见老婆的呵斥,忙进来打圆场。“崽儿在家啊!”
“你这崽子一天没吃饭了!就知道躺着睡,都是你惯的,赶紧做饭去,猪蹄别熬汤,红烧吧!她爱吃。”
“我刚刚就买一个猪蹄熬汤,红烧不够啊!我再去买两个大的!”
方立恒一进门就热的脱了衬衫,现下穿着拖鞋就要出门。
余霞白了丈夫一眼,“你就穿这大窟窿小眼的背心就出门啊?领口都快松到肚脐眼了,让街坊邻居看见像什么话!那破背心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吗?新衣服留着干嘛?换件衣服再出门!”
边说边走进了厨房,利索地捞出盆里的蜜枣粽换水。
余煦下床扶着门微微气喘。费了半天力气也没喊出爸妈,只能大声道:“不用买了,我吃什么都行……”
余霞从厨房出来指着女儿的鼻子,口气十分严厉,“余小煦,现在知道卖乖了?也不用等下周一了,明天周五你也给我回学校上课去,要是月底小升初的考试你考砸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