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从魔门与正道准备合力围杀魔祖之后开始的。
在两道为了如何诛杀魔祖争论不休时,溪兰烬考虑良久后,瞒着所有人,独自离开白梅山,去了一趟宴星洲,找上了一个人。
占星楼主曲流霖。
俩人其实只是初见,但意外地很谈得来,溪兰烬也没多余闲话,请曲流霖算了两卦。
一卦算谢拾檀,一卦算自己。
曲流霖十分诧异:“来我这儿的,一般都是算自己,你怎么还算别人?两个合体期修士的卦象,算完我还有命吗。”
溪兰烬笑眯眯的:“好奇嘛,要多少灵石我都给你。”
曲流霖觉得他合自己眼缘,没有要他的灵石,依言算了两卦,先算溪兰烬,再算谢拾檀。
第一卦,溪兰烬得知自己此战必死无疑。
第二卦,得知谢拾檀五百年后有一劫难。
溪兰烬沉吟良久,看向脸色苍白的曲流霖:“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若是不破劫,谢拾檀恐有杀身之祸。
曲流霖擦着满额涔涔而下的冷汗,闻声气也不喘了,又好气又好笑:“能不能先考虑下自己啊溪少主?你都不问问自己的命吗?”
好吧,溪兰烬便顺着他问:“我必死无疑?”
曲流霖:“天命难违,必死无疑。”
“哦,现在我问完了。”溪兰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所以,谢拾檀的劫怎么破?”
曲流霖愣了半晌,摇头道:“就如同你此番的命运一般,谢仙尊的劫,破无可破。”
可是溪兰烬没死。
不仅如此,谢拾檀的劫,还是给溪兰烬破了。
或者说,冥冥之中,是他们互相破了彼此的劫。
谢拾檀逆天改命,收归他的神魂,他残破不堪的神魂四处分散,一部分躲在渡水剑里,一部分转世轮回,剩余的一丁点残存在这具傀儡中。
他浑浑噩噩之际,依稀记得那一卦,去了照夜寒山,破了谢拾檀的劫。
第65章
“你确定这法子当真能成?”
曲流霖打量着眼前的东西——参考了牵丝门制作傀儡的秘法,又耗费了他和溪兰烬不少精力,四处寻得传闻中的神土与神木做出来的人偶,外表与溪兰烬一模一样,若非内里空洞洞的,没有灵魂,和溪兰烬站在一起的话,没有人能分清孰真孰假。
溪兰烬非常骚包地给人偶编好小发辫,缀上赤珠,闻言耸了耸肩:“不确定。”
曲流霖无言了一阵:“你不是已经修成玄水尊者的神魂秘法了吗,这还不确定?到底有几分把握能成?”
溪兰烬又诚实地道:“没把握。”
“没把握你还折腾?”
溪兰烬悠哉哉地编好最后一点,微微一笑:“那难不成要什么都不做,就此认命?”
曲流霖犹豫良久,低声道:“其实就算你诛杀了魔祖,天下人也不会有多少知晓感激你的,你又何必?倘若你不去参与那一战,你的命劫便能解了。”
换作其他人说这话,溪兰烬多少会有点生气,但曲流霖知晓一切,才会这么说,他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去。”
纵使这个祸患并非魔门惹出来的,于公于私,他都该去,哪怕知晓必死无疑,也得一往无前。
况且他不可能放谢拾檀一人面对。
曲流霖没有说话,只轻微叹了口气。
正是知晓如此,他才感到更为无奈,这才是溪兰烬无法破劫的理由。
倘若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就逃避不去,那溪兰烬就不是溪兰烬了。
溪兰烬的命劫,是天道注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何不告诉谢拾檀?”曲流霖拧眉不解,“你会这么做,也有一点原因在他身上吧。”
溪兰烬顿了顿,抚平人偶衣物上的褶皱:“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曲流霖算尽天机,见过各色各异的人,看过各种或阴私或坦荡的心思,还是不理解溪兰烬的行为,“让他知道你的命劫和你留的后手,不也是多一份保障吗?”
溪兰烬又安静了片刻,声音倏而如天边的流云,轻忽缥缈:“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
若当真应劫了,他不确定自己留在人偶和本命剑里的残魂,会不会随着他的陨落被抹消殆尽。
怀有未尽的期待是最折磨的,他不想让谢拾檀和其他人等待一个未必会回来的人,世上千千万万事,从来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也不会加倍痛苦。
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成功的事,不必让他们有那份念想。
曲流霖看他固执的样子,忍不住掐了把眉心:“世人都说溪少主阴邪诡诈,哪知道你其实是这样的呢?”
溪兰烬挑眉:“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