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张贴着大大的喜字,桌上龙凤花烛滴蜡,铺着喜被的床上,静静坐着新出嫁的新娘,盖着一方喜帕,身周洒满了花生桂圆。
外面似乎响着喜庆的丝竹声,新娘手指绞着,羞涩地等着夫君,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床对面的梳妆镜里,隐约倒映出喜帕下的朱唇,少女的嗓音悦耳:“夫君,是你来了吗?”
溪兰烬和江浸月顿时面面相觑。
很显然他们没走错地方,只是面前的场景有些过于诡异,一时没人轻举妄动。
江浸月张口就来:“老规矩,最强的先上!师弟,你去揭喜帕吧。”
什么?
溪兰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行!”
江浸月顿时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脸色,嬉笑:“哦哦,是我考虑不周了,师弟不能上。”
谢拾檀稍怔片刻后,眼底的笑意还来不及划开,溪兰烬已经撸起了袖子,往新娘的方向去:“我来!”
那点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溪兰烬走到半路,领子就被谢拾檀拎住了。
谢拾檀冷淡地扫了眼江浸月:“你去。”
江浸月看看谢拾檀,又看看溪兰烬,思来想去,也只有他最适合了:“……行吧。”
江浸月走上去,弯了弯腰,温文尔雅的:“得罪了。”
话毕,拿起秤杆,挑开了喜帕。
喜帕挑开,却没能见到新娘的脸,周围的场景倏然一变,新娘又出现在梳妆镜前,挽起了妇人的发髻,对镜梳妆,撒娇道:“夫君的手既然画丹青,也为阿嫣画画眉吧?”
她转过头来了,镜子里的倒影却没有。
江浸月扫了眼三人里真正会绘丹青那位,直觉地上前两步,拿起了桌上的螺子黛。
新娘笑盈盈地扭回头,这回三人看清了新娘的脸,柳眉朱唇,的确是张很漂亮的脸。
下一刻,眼前一花,又变了一幕。
这回的新娘却是坐在梳妆镜前在哭,幽幽地道:“夫君啊,你的病几时才好?”
江浸月非常配合地递上手帕。
有了他的举动,场景再次跳跃,这一次出现在梳妆镜前的新娘却已经穿上了一身白,哭得愈发厉害:“夫君啊夫君,我们青梅竹马,世上唯你对我最好,不顾你娘的意思娶了我,如今你去了,要我一个小女子如何办?”
溪兰烬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注意到,在新娘面前的梳妆镜里,新娘并未哭泣。
镜子里的新娘脸色始终冷冷的,盯着外面在哭的自己。
画面跳跃得愈发快,新娘的婆家觉得是新娘克死了新郎,将她赶出来家门,无亲无故的新娘被赶出了小镇,绝望之际,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便咬咬牙,决定去寻一个很远方的亲戚,想找个安身地。
她独自走了几个月的时间,有事无事便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无依无靠之中,将这个孩子当成唯一的依靠,无比期待孩子的出生。
直到她走到了祥宁村,借住了一夜。
一尸两命。
看着最初娇艳鲜活的新娘变成一具血淋漓的尸体,脸色惨白地被推进水中,溪兰烬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看了这么一会儿,他也明白了。
换他他也怨气大。
溪兰烬望着水里的新娘,忽然察觉到不对:“她水中的倒影呢?”
在他们看到的这些场景里,新娘都是有着另一道倒影的。
谢拾檀和他同时察觉到不对,偏头望向另一边,眉心蹙了一下,简短道:“跑了。”
顷刻之间,他做出了决定:“我去追。”
说着,看了眼江浸月。
江浸月立刻意会:“放心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小徒弟的。”
谢拾檀的身影瞬时消失,与此同时,周遭的场景破裂,溪兰烬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和江浸月正站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里,女鬼早就消失不见了。
江浸月配合着表演了半天,累得慌,也不嫌这是鬼住的地方,施施然坐下来:“看来之前被捏死的鬼婴分身惊动到那女鬼了,不然她也不会提前准备好这么一出来脱身。”
说着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溪兰烬坐:“不用担心谢拾檀,这世上能奈何他的东西不多。”
溪兰烬也不扭捏,跟着坐下来,瞄了江浸月两眼。
既然这师兄弟俩的关系没那么差,那他问点东西,说不定江浸月知道?
谢拾檀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实在很好奇。
溪兰烬试探着开口:“门主,您和谢仙尊很熟吗?”
江浸月十分随和:“那是自然了。”
看他这么随和的样子,溪兰烬又安了点心,继续问:“那您知不知道,谢仙尊有什么讨厌的人吗?”
江浸月回忆了一下:“讨厌的人?那可太多了,不过大部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