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唇角噙着笑意、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江浸月神色一敛,也站起了身。
大殿前的人群跟着骚动起来,惊疑不定地望着药峰的方向:“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好强的魔气……”
溪兰烬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皱起了眉头。
看来江浸月也没能封锁住那六人肚子里的东西,竟然这个时候动乱起来了。
他就是想进个内门而已,怎么从头到尾都这么不顺利。
眼见着魔气就要喷涌而出,江浸月脸色愈发凝重,立刻吩咐长老们准备起阵封锁,正准备上前,忽然被一片花瓣迷了眼。
溪兰烬手中掉了片花瓣,指尖忍不住碾了碾,才迟钝地抬头看过去。
哪来的花?
阴沉沉的黑云之下,药峰上的无数花树急速凋败,一角雪白的衣衫拂开被阴风吹彻的花雨,踏空而来。
溪兰烬的视线一顿,眼皮忽然止不住地跳起来。
潜意识告诉他千万别抬头,眼睛却止不住地又望上抬了抬,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在没有静夜兰毒素的影响之后,那个人有一双和溪兰烬想象中一样漂亮的眼睛。
和青涩秀美的少年面孔不同,那是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成熟英俊的脸,线条利落,轮廓清晰,额心一簇如火金印。
魔气翻涌时阴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翻飞,手中的剑在衣袖间忽隐忽现。
有人眼尖,看清了剑身上的名字,一时惊呼出声:“照夜?那是照夜剑?”
广场上霎时一片死寂,没有人不明白照夜剑出现在此处的含义。
悬在药峰之上的人对下面的惊呼声不闻不问,照夜剑一横。
冷厉的剑光宛若乌云间翻腾的电蛇,瞬间贯彻天地,如剑名照彻寒夜,倏地撕开了那片魔气集结的阴云!
顷刻之间,阴风尽散,天朗气清。
金灿灿的日光重新穿透乌云,落到了大殿之前茫然的每张人脸上。
溪兰烬听到身边的人“扑通”一声,拜倒下去,颤抖着声音叫:“妄……妄生仙尊!”
谢拾檀倒提着剑,垂下眼,望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那么冰冷的一双眼睛,形状却似桃花,有情却也无情眼。
“呆着做什么。”
谢拾檀话音淡淡的,视线落到江浸月身上,却不似在对他说话:“拜师大会该开始了。”
第40章
尽管谢拾檀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大乘期无形的威慑感也不是广场中的小弟子们能承受的,随着第一个人扛不住,剩下的接二连三,扑通扑通跪倒一片,转瞬之间,只剩零零星星几个人还勉强站着。
听到那声明确的“妄生仙尊”,溪兰烬终于有了几分实感,眼前猛地一黑。
……不是说在江浸月离开澹月宗时,与妄生仙尊殊死一战,双方彻底反目了吗?
谢拾檀为什么会出现在折乐门的拜师大会上啊?!
不止溪兰烬,其他人脑子里也在疯狂转动这个问题。
引起轩然大波的仙尊本人显然并没有解答的想法,弹了弹指,一股灵辉落到药峰上,残余的魔气很快被彻底压制下去。
药峰上的弟子们心惊胆战地探出脑袋。
因为那一剑出得太快,直接斩断了魔气,并未引起伤亡。
在满场死寂的静默中,谢拾檀收剑,负手踏空,走到大殿下空出的座位上坐下,态度平和而自然。
白玉星就站在江浸月身侧,直到雪衣银发的妄生仙尊落座,表情都还是呆滞的,要不是被身边的大师兄掐了一把,他几乎想跟着身边的人一起跪下了。
和其他人一样,白玉星脑子里也在疯狂冒问号。
但他的疑惑和其他人不一样。
方才在看清楚照夜神剑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谢仙尊终于发现自己戴了顶绿帽子来找谈兄算账了,小谢道友要倒霉了,那个谢熹也要倒霉了。
现在高高在上的仙尊落了座,他终于得以看清那张脸,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瘸了。
传闻里的妄生仙尊,怎么和化南秘境里的小谢道友长得一模一样啊?!
那眉眼身姿、银发金纹,浑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冷冷淡淡的脾气都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谢仙尊看起来比小谢道友年长了几岁。
白玉星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巨大的冲击之下,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所以小谢道友和谢仙尊……是父子?
小谢道友是谢仙尊的私生子?
谁生的,谈兄吗?
毕竟在祥宁村,他看到男人都能怀孕生孩子了……
不对,那谈兄还和小谢道友有过一段。
白玉星感觉头好痒,并且一阵阵地发紧发麻,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察觉到左前方仙尊的余光似乎掠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