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与他有点姻亲关系的当朝太傅杜浔摸到了点尾巴...后来，京中若有不知道的人，才怀疑自己的官是不是就要做到头了，否则怎会如此没有门道。

幕后推手是谁，也完全摸不着头脑。秦知州总觉得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可木已成舟，当务之急不是去找背后的凶手兴师问罪，虽然他往后也不见得还有这个能力就是了。

秦知州始终找不到林涧溪的私帐本，说是账本，其实是记录行贿的金额以及名单。上边有些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恨不得把他把秘密都埋进土里去；有些人，黄灿灿的金子都花出去了，却还没见半点好处...

这也是为什么秦知州即使间接参与了暗害林涧溪的行为，也不把他留下的东西吃干抹净——只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他还没有找到账本，好处也不在他手里，要办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好久没有被直呼过秦金园的人，脑子里最先想起的是如炼狱般痛苦的贫穷，永远拿着针线，佝偻着腰的娘，褶子多得挡住面容的爹，永远在浆洗衣物早早嫁了人的阿姊，以及喝进肚子的清水、漂浮在上边的几粒米。

林涧溪对自己在的位置很满意，不会再往上爬了，可对秦金园来说，这还远远不够。他在这个位置上捞不到油水，最开始刚上任的时候是满足的，后来，上头的林涧溪和他差距越来越大。

他不想捡别人手指头缝里流出来的东西，想换去别的地方，林涧溪又不可能同意——他已经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不可能会放他离开。

高不成，低不就，秦金园同意了找上门来的，因林涧溪插手而失势的商会主。

于是，他成功坐到了这个位置，林涧溪死之前还要压他一头，新上任的秦知州坐上熟悉的交椅，上边垫着的软垫是人送来的西洋货，椅子...对他来说有些高了。他在知州府找了一圈，也不见账本半个影子。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那掌握他命运的东西，而以后估计也找不到了。林涧溪死了，倒是不用管身后事了。

秦金圆并不算难过，他有法子把自己稍微摘得干净些。林涧溪不是他害死的，林涧溪的女儿他也没有刺杀，就连他的儿子，也是那堆人要求关起来的，他选择的只是袖手旁观。

*

派去送东西的人传来了好消息：路上如有神助，过不了几时，东西就能平安送到京城。顾如晖觉得事情顺利得让人有些不踏实，他累坏了，沾上床，把忧思留给明日的自己。

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缓了一晚的顾如晖开始进行收尾的工作。

林家的小姐，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双猫儿般茶褐色的眼，因此整个人都看起来有股机灵劲，单看外表还会错以为她是有些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实际相处下来，性格却是单纯又善良的。

莫非她不知道事情上报朝廷的后果？

他还在想着事，面前的少女脆生生地开口了：“顾大人，你们的事情办好了吗？”

他无意识摩梭着自己的手指：“已经好了，只是林小姐，你不后悔？”

“…嗯？哦，不后悔不后悔。”甘鲤听见顾如晖的答复，连忙摆摆手。她也有心事，满脑子都想的是昨夜杜清宴反常的行为。

突然，她灵光一闪：“顾大人，你们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顾如晖觉得有些难办：这位林小姐或许是真的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显然是对父亲受贿一事心知肚明，平常异常奢华的吃穿用度，明显是官员俸禄支付不起的，银子又不会自己张脚跑出来，那还能从哪里来呢？

他想要下意识想要蹙眉，又觉得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似乎不太好，横下心来，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不错，“

上千两金子和名册...”顾如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他相信凭眼前这位林小姐已经能听明白了，遂给她留了些面子。

因此，等朝廷下判断之后，抄家是在所难免的，现任的知州也摘不干净。

“原是这样...”甘鲤了然，她知道杜清宴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了，原来是躲在后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顾如晖有些放心不下：“林小姐之后有何打算？”

他是不可能包庇她们的，这一点无论大义灭亲的林小姐是否明知，他都需要强调，就算是她主动交出了藏匿东西的地点，也依旧如此。

甘鲤本来想站起身立刻去找杜清宴，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和人说话呢。

“我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重新坐好朝关心自己的顾如晖笑了笑，甘鲤知道自己已经被系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