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晕反派黑莲花后+番外(127)
“……”
压迫感已如退潮般离去,只剩下弱点在被无限放大。
少年知道,她在模仿很久以前他经常在她面前露出的表情,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那双素来灵动的褐眼里满是不屑与居高临下的胜券在握,他想,原来自己以前的模样竟是这般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场对峙中,最后的赢家显然已揭晓。
咣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寂静许久的隔壁重新骚动起来。
原来是那边的人打碎了一盏装酒的杯子。
少年却仿佛被这碎裂声吓到了似的,他面上的血色已近乎惨白,唯有一张唇,显得更红,宛若一只漂浮着的女鬼。
他自诩伶俐通透,到此时才终于猛地惊觉自己做错了事。
然而,他看向表情与他如出一辙的少女,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把她推向了对立面。
胸口像闷了一块巨石,又像是有一把尖刀在用力地搅,似是钝钝却又钻心的疼,杜清宴已经分辨不清究竟是身体的何处在疼,从心口到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
他此时此刻已全然忘记起初的意图——不过是想从她口里诈出把柄来,而甘鲤的回应无疑早就超过了他设想的最坏情况。
她的心已经被他弄得不再那么软和了。
杜清宴闭上眼,身上难受得脱了力,没有余力再去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少女如同存了死志般的挑衅定格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去,现在他只想快些结束这个一开始就走错了的棋局。
嗫嚅着,心里想说的话转了又转,脱出口的却又是另外的意思。
“我不可能放你和他们走。”
少年猛地睁开眼,神色晦暗不明,一字一顿道。
他说话时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语气恶毒得像是同仇人在说话。
面对他败犬般的狠话,身为胜利者的甘鲤突然绽放了一个巨大的笑容,灿烂得就像是追到了太阳的花,见到了黎明的求生者,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
杜清宴还是和她贴得极近,几乎要被她的笑容给灼伤。
他忍不肯露出半分胆怯与退意,可他的眼分明暴露了一切。
少女似乎很是开心,甚至心情颇好地张开自己的双臂,送给了他一个堪称温暖的怀抱——
她把身体完全转向他在的那一边,竟伸手抱住了他,少女柔软的手臂带着馨香与体温,环住攀附在了他的脊背上。
少年的身体立马僵硬,站得直了,同她靠近持平的脸躲了回去,他比她高半个头,她必定无计可施。
而少女却直接把脸凑到了他的胸膛里,轻柔地扣着他的腰,由此少年只能看到她打着旋儿的发顶。
时光倒退到那天清晨,他们也是这样相拥,一个想要挣扎,一个强硬地把对方留在怀里。
攻与守的对象换了一轮。
杜清宴之前就是靠男女间的体格差异取胜的,现在依旧可以很轻松地推开甘鲤,扯开眼前这个用绕指柔戳他心窝,让他一败涂地的人。
——或许他也可以将计就计,暂时蛰伏起来,让她赢几局,再找机会一击致命。
那么他现在也该伸出手来回抱她,绝不让她看出任何破绽。
自己每次都是这样扳回一局的,少年迟疑着,僵垂的双臂突然使不上劲来,可抛开算计,其实他心里也是想抱住她的。
只是纯粹地想拥她入怀。
不管是那天的强迫,还是今天的主动投怀送抱,少女的怀抱始终是他向往欣喜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令人留恋。
留恋到不止想要一次。
所以,他应该再徐徐图之。
半晌,少年的手还是抬了起来,装作如拥抱恋人那般真挚,欲回应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甘鲤突然抬起头来,他的手还只虚虚停留在她的腰间,为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少女刚好转而牵起他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弯成了天边的月牙儿。
她清脆又活泼的声音传进少年的耳里,“走吧,我们回家。”
与来时不同,她甚至张开手指,主动与他十指相扣。
少年温顺地任甘鲤牵着走,仿佛一头被驯服的野兽,他想,她的手心果然也很软和,软和到他心里竟然泛起一丝甜意。
他不想,也不可能主动放手了。
出乎他意料的,又在情理之中,手里攥着的那最喜欢的,美丽自由的风筝,最终还是挣脱了少年手里的线,依旧自由,却再也不受他控制地飞走了。
他已经从放风筝的人,变成了追风筝的人。
明明才从暖和的包厢里出来,两人的指尖不知为何都凉如一块冰,甘鲤牵着杜清宴直直地走出酒楼门口,连眼神都没给隔壁包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