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软软不可置信，语气随之弱了下去，“你在?……笑吗？”

顾宴清抬起头，将自己凌乱了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对着软软露出了和平日里没有区别的温平浅笑。

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竟还?能毫无结缔地这样?微笑，让软软后背发?凉。

“你疯了吗……”

顾宴清蹲了下去，单膝跪在?软软之下，仰视着她，温柔的嗓音中?透着无可奈何。

“你今天才知道啊。”

软软低估了顾宴清对她的执念。

她遁走了那么多次，换做别人早就在?某一次之后趁早死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可顾宴清却依旧留在?原地，不是执念在?支撑着他又是什么呢。

随着时间变长，执念也越来越强烈。她在?他这里，早就成了身体?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成了布满他心脏的执念。

附之如皮肉，感之如呼吸。

他怎么能由着他的心脏，皮肉，呼吸被割舍掉呢。

公子看?着软软露出困惑又震惊的表情，怜惜地轻轻托起她的手，“我说过的，三年前?，你就不该救我的。”

软软知道顾宴清疼爱她，可她并不知道这份感情竟然已经发?酵到这种程度了。

从她踏入皇宫开始，牢笼，锁链，还?有他……一切都失控了。

可面上，他竟然能维持得?那么平静，让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顿时间，软软连“别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弄不明白这件事情，也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软软的确不明白，所以她更不知道这一年为了找她，为了在?绝望中?挖掘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希望，顾宴清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代价。

得?知她还?活着的那瞬间，他有多高兴，多高兴……

“软软，挣扎在?我这里是没有用的，我怎么可能放开你呢。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就连这种狠话，公子都是温柔平静地对软软说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令人无奈的事实?而已。

说完后，他起身去拿来了药膏，复又蹲下，裙裾垂散在?地上，“手肿起来了，不处理的话明天会更疼的。先让我给你涂上药好不好？

待会儿，换只手，你要?继续扇我也可以。”

“你……”

软软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震惊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顾宴清。

她很明确地听到了他话语中?的陷阱，用最臣服示弱的姿态行最强势的逼迫。

她明明都听懂了，她也知道他对她用了心计，他甚至也没有掩藏。可最矛盾的是，她还?是在?这种话语陷阱中?感觉到了心酸和心疼。

她怎么把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了……

软软是很生气很害怕的，可她同时也很清楚，他会变成这样?，她是要?负责的。

是她给了他太多本不该承受的劫难，现在?回旋到她身上来了。

软软很矛盾，她一时间分不清这种想?法究竟来自她自己，还?是被勾月的话给蛊惑了。

所以她顿住了，愣在?那里没动，由着顾宴清给她的手上了药。

如果没有背负着那些东西，他们?会在?一年前?顺利地成婚，一切会像世人以为的那样?，幸福，美满。

之后的惨烈也都不会发?生。

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如果的。

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妖怪，她不受天道偏爱的。

在?她身上，永远不可能出现任务不用再管，皆大欢喜的奇迹。

软软越想?越难过，哭着把公子的脸捧了起来，也不说话，就是呜呜呜呜地哭。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死的……

她想?活着，她想?勾月也活着，她想?本该能活着的世人不被牵连，也都活着……

软软的哭落在?公子眼中?则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即便知道软软真的不愿意回来，可亲眼看?到她这样?无助地哭，顾宴清心中?依旧刺痛难忍。

他的确没有办法带给软软快乐。

软软回到他身边很痛苦。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能放开她……

他是个?卑劣的人……他做不到。

顾宴清清澈的双眸淌出清醒而绝望的眼泪，怔怔地看?着哭泣的软软，侧过脸在?软软捧着他脸庞的手掌心中?落下一吻。

他放下药，起身拥住了软软，在?她耳边轻说了一句话。

“那就恨我吧。”

*

软软在?哭泣中?被拥抱着入睡。

等到她睡着后，公子坐在?龙榻边看?了她很久。

因为太喜欢，所以总忍不住时不时俯身亲亲她的脸，拉拉她的手。

软软今日消耗得?太厉害，睡得?非常沉。

梦里都在?哭着喊“勾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