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继续传音道:“诸位生于此界,长于此界,此方生灵的所作所为都会在天地间留下印记,我们可以称之为因果。想要离开此界,需得了却此方因果,拿了此方世界多少东西,还清了再走,还不清的,走不了。若有谁无愧于天地苍生,自认对此方世界、此界亿万生灵,无亏无欠、无愧无疚者,请站出来!”
苏长清哧笑一声,传音道:“妖言祸众。你狐族引地渊界攻打宝相宗,敢说无愧于天地苍生?”他指向紫丫丫,“她敢说,她无愧于天地苍生?不亏不欠不愧不疚?她敢说她没做过亏心事?她敢说她没害过谁?”
紫丫丫满脸茫然地看向秦鸢,问:“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她之前一直在雷渊,只跟自家崽子们相处,怎么了?
秦鸢看不到人,只听到声音,问:“你哪位?”
苏长清朗声传音道:“月华宗月阁首徒苏长清!”
秦鸢“哦”了声,说:“哦,就是霍凌雪挂了后挑的继任者呗。我问渡劫境的要不要成仙,关你什么事?你要成仙吗?”她的话音一转,再次问:“有没有问心无愧者啊,有的话出来渡个劫,省得回头有人再造谣说是我们狐族堵了你们人族的成仙路,骗人来打我们狐族当炮灰。”
周围安静许久。
月阁殿前的许多人都在思索秦鸢的话,有人也在小声议论,不知真假。有琢磨里面道理的,也有觉得是骗人的,也有想继续观望的,还有觉得妖就是妖,人跟妖族不两立,对方刚害死了承源太上长老,此番行事,必是居心叵测。
一时间,各种猜测四起,议论纷纷,但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回应秦鸢。
秦鸢再次问:“有没有对此方天地无愧于心者出来渡劫?”
月阁殿前的人们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的那群狐狸,不少人对她的说法哧之以鼻觉得荒谬。甚至有人觉得,刚才秦鸢和那渡劫成地仙的雷狐,避不回答苏长清的话,就是因为她也做不到。
众所周知,修行境界的提升是跟修炼资源的多少有关,哪怕是个毫无灵根的废物,只要有足够资源,洗髓伐脉重塑灵根成为绝世天才又算得了什么!月花花,她娘怀她的时候就是渡劫境,她生下来就有合体境的实力,牙都还没齐就迈进了大乘境,那不就是投了个好胎,直接坐享其成么!
月阁首徒苏长清身边的修仙者见到大家的神情反应,提高音量,对秦鸢喊道:“妖孽,我等又怎知你不是想骗人去送死?这五千多年里,有多少人前仆后继死于渡劫,难道他们都是该死的么?这分明是你们狐族为祸,毁了天星仪所致!天星仪毁,成仙路断,这是不争的事实!”
秦鸢嘲讽一笑,突然觉得跟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争的。她懒得再跟这些人废话,扭头招呼大家:“走了。”
胡阿呆问:“不搬月华宗的藏书楼吗?”
月华宗的人闻言全部大惊失色,月阁首徒苏长清赶紧安排两位渡劫境太上长老去藏书楼。其他修仙者也都小心戒备,蓄势待发,防着狐族出手。
各宗派的太上长老纷纷以神念传音,商议是否在趁大家聚在这里,把头上的狐族拿下,不然,让它们这样子到处晃,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秦鸢说:“不搬了。”
胡阿呆不解。
秦鸢说:“他们不是我所知道的人族,不足为惧,也不值得向他们学。”
胡阿呆、元辰都不解地看着她。
紫一一好奇地问:“你所知道的人族是什么样的?”
秦鸢说:“我曾经见过的人族,他们常讲,人生在世,当有所为,当有不为。也曾有人言,吾辈儿女,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曾有人抛弃锦锈富贵,走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付出年轻的生命,救国于危难。我曾见过的人族,很平凡很普通的凡人,但在危难时,毅然挺身而出,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曾经见过的人族,弱小而强大,弱小的是凡躯,强大的是万众一心凝聚起来的强大暴发力。我曾以为的修仙者,是高呼着我辈修士,当与天争命,不惧不畏,一往无前。我以为的修仙者,会有若这天不让我成仙,我便捅了这天的魄力。我所敬畏的,是这样的人族。”
元辰默默地看了眼秦鸢,摸出颗果子递给她。吃颗果子。
秦鸢看看果子和元辰,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道了声谢,刚才的那点失望很快就被抚平。她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亲友,有护着她的祖宗们,这辈子生而为妖,又何必总惦记着人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