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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316)

作者:春山听弦 阅读记录

老马认命地换了张帕子给他擦脸。

郎中给灌了醒酒药,也只说这情形也没什么别的,看着别让他夜半呛死就好。小侯爷倒没呛,后半夜稍微缓过来了点,也没醒,缓过来后就开始哭。老马也听出来他那含混的梦呓大约是在叫他那早亡的夫人,倒也原谅了这人之前的坏脾气。

固然位高权重,却死了挚爱的家人,旁人也知道萧索。

床上的小侯爷说:“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可找不得啊侯爷。”老马苦着脸接话:“你一死我们全城跟着遭殃啊!我还有两个孙子等着吃饭呢!”

“郡……歌……”

“你那娘儿们到底叫什么啊?”

“我后悔了……”

老马有一句接一句逗闷子,一边苦中作乐地想,地位又高脾气又差,也不知道回头这祖宗醒过来会不会照样治自己私自坏他规矩的罪。

二更之后也觉得困,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一夜心里搁着事儿,到底没睡安稳。天刚亮人就醒了,老马第一件事先去看床上——床空了。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当即弹了起来。

天爷了!这小侯爷要是在他手上跑没了,杜大人能活吃了他!

好在他刚跳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了一道清瘦背影站在门口——身上触感不对,老马下意识伸手一捞,竟然发现那是一条被子。

是本来盖在那小侯爷身上的被子。老马拎着那被子摩挲了两下,心里有些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小心地走上前去:“侯爷……”

“下雪了。”那小侯爷没回头,仰头看着苍灰的天色:“关外的雪,真大啊。”

老马说:“我们这地方,一年里得有六个月都是这么下雪。”

小侯爷闻言,却轻声说:“是吗?可真是个伤心地。”

气氛一时凝滞。这是另一个人生命中的绝大哀痛,老马听了一夜哭声,什么话都劝不出来。

“侯爷,”最后老马叹了口气,说:“我有两个儿子。”

长宁侯侧眸,安静地看着他。

“都死在战场上了,我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老马抹了抹眼睛:“这是边关,谁家里都送走过亲人,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时候,当时觉得痛得不得了,最后都要咬牙站起来。还不都得往后看?人得为了活着的人往下走,我要是一闭眼走了,我那两个孙子就什么倚仗都没有了。”

长宁侯尝试着笑了一下:“我和我夫人没有子女。”

老马说:“那就算为了父母高堂。”

长宁侯不说话了,把目光又投向窗外。老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怕有隐情,啊了一声。又心想真是可怜,这么小的年纪,上无长辈照拂,下无幼子牵绊,挚爱早去,竟是个孤家寡人。

“您夫妻恩爱,”老马又说:“侯夫人地下有知,不会怨您的。”

“我听人说过世的亲人放不下生者,总会魂梦来归,说点什么。”长宁侯声音喑哑,尾音仿佛痛极坠落:“昨日是她的尾七,我哭了一夜,她没有来。”

老马默默失语。

“我们也谈不上夫妻恩爱,顶多举案齐眉罢了。”长宁侯捂着脸,终于能笑起来,听声音又像是在哭:“我多吝啬啊。”

老马心里一落,心想坏了。

这不仅仅是哀痛,这是心里有愧。如果只是哀痛,人会自愈,痛苦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可有愧是怨怪自己,恨意不可磨灭,日夜难安。因为死者既去,无论什么愧疚,都无从弥补了。

“但谢您宽慰我。”长宁侯哭哭笑笑地推门,往风雪中去了:“我不叫‘姓叶的小畜生’,我叫叶轻舟。”

老马一直到下午上官衙时腿都还在打着摆子。师爷一见他,便笑话道:“你看,是不是个苦差事?”

老马颤颤巍巍握住师爷的手:“师爷,我怕是把咱们两个都卖了!”

师爷:“嗯嗯嗯?”

还没等老马想出该怎么说这码事,一个小衙役冲过来叫道:“师爷!”

师爷骂骂咧咧道:“别叫老子,你们成天一叫老子就是有烂摊子收拾不了……”

衙役不管他骂,站定了道:“杜大人请您一起去后院劝阻侯爷!今早急报,关外人来兵挑衅,在西北高坡上伏击我军将士,侯爷不知怎么知道了,正要带兵去找场子呢!”

老马和师爷一个激灵,对视了一眼,都心说毁了,找什么场子!就长宁侯那状态,那身板,这哪是找场子,这是找死去了!

长宁侯站在中庭里,披着满狐狸毛的斗篷也不显得壮实,手里提着一柄弧如新月的刀。那杜大人和齐将军急急张着手拦人:“侯爷千金贵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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