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236)
“也不是……”苏照歌垂眸,思索着道:“可是在七日香这件事之前,他的态度一直是很回避的啊。最开始的时候与我说什么让我去找别的人,后来也一直是不愿意与我有什么结果的,可这次去西域,他明显和以前不同了。为什么?”
季玉钟认真道:“感情到了。你舍命帮他去取七日香,这等深情厚谊,谁也要动容的。”
“这说不通,之前流风回雪楼在和国公府刺杀长宁侯,关外的雇主也是我舍命刺杀的。”苏照歌道:“那次我比这次惊险多了,好悬活不过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下不来床,开始的三天人事不省,侯爷坐在脚踏上守了我三夜。那是过眼过心的日子,可是等我醒来,他转眼就要我去看什么其他的风景。”
“而且我自然希望他往前走。”苏照歌道:“可这件事的转变也太快了吧。没道理一个人昨天还千推万拒,今天就什么都肯了。”
季玉钟道:“就因为这个,你觉得他发现你是良安郡主了?”
苏照歌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季玉钟沉默了一下,突然又问:“嫂子,那发现了不好吗?”
苏照歌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季玉钟不解道:“你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你要去拿七日香,怕自己一去不回,又是他的终身之憾。可现下你平安无恙地回来了,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有了解药,他也有救了,你身上守忠已解,再无什么能阻碍你。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不告诉他的?说明白了你的身份,然后你们成亲,不好吗?”
苏照歌默默良久,季玉钟没有说话,静等着她思考。许久,苏照歌道:“不好吧。”
季玉钟挑眉,苏照歌道:“我有点害怕。”
季玉钟不可理解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哥对你先前有愧,现下有爱,你是武林高手,自由来去如风,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阻碍你,你怕什么?”
“很难讲啊。”苏照歌低头,想了很久,才慢慢道:“说明白身份,成亲,然后呢?其实我不想做长宁侯夫人了,我感觉这么飘着挺好的。我们都自由,都还有选择的余地。他说不会阻碍我的自由,可这不是个事啊。纵然侯爷可以不在乎,朝野上下要怎么议论他?我为什么要让他为我遭受这个?”
“哪怕不谈这个。”苏照歌抬手示意季玉钟不要打断她:“我知道他不在乎,但是我会有压力。而且除此之外,我不想围囿在这一方天地之内。”
她站起来,仿佛穷途困兽一般绕了两圈,然后说:“我不喜欢杀人。但我练了一身功夫,你知道我在流风回雪楼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年我在流风回雪楼的训练场里醒来,睁眼就在和人争命,我学武功,每天练刀四个时辰,练轻功,每天摔倒无数次,真疼啊,我浑身都是伤。师父说我适合跳舞,但我学舞的时候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为了争这个位置,我跟教舞的娘子日夜苦练,晚上压着腿睡觉,你知道多疼吗?我来京城,在流风回雪楼见了很多人,我不能暴露身份,恩客恶心,我不愿意伺候,有时一个耳光打过来,我不能还手……”
“我是这样走过来,才变成今天这样的。你说我能自由来去,我这样辛苦,才争得这份自由来去。”苏照歌道:“可嫁过来,我终究是长宁侯夫人,长宁侯夫人再自由,能自由到哪里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身功夫再用不上了吧。那我过去这十年,是在做什么呢?”
“他说他爱我,他十年前就爱我,我相信了。”苏照歌道:“可那怎么样?十年前的我们快乐吗?我有时觉得那是因为我们年纪小,有时觉得那和年纪的关系不大。我虽然不像你们那样聪明,但我能感觉到,侯……阿久今天对我的爱,和十年前对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很开心。”苏照歌轻声道:“他曾说过我像名刀出鞘,我们一起走过很远的路,这一世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平等论交,他不摆侯爷的架子,我不像个女子,都没什么可顾及的。我觉得那时候我很潇洒,我现在虽然身上的毒解了,却觉得自己不如那时潇洒。可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而十年前我们对面相坐,几乎无话可说。我不是在怪他,我和你说希望他往前走,是因为我自己也想往前走,我现在更强大,我也喜欢现在的自己。”
“可如果我做回长宁侯夫人,我会慢慢变成十年前的样子吗?我们会慢慢回到十年前的样子吗?这一次我甚至连郡主都不是了。”苏照歌道:“我昨天做梦,梦到我又嫁给他,他对我很用心,但是我们对面坐着,说话越来越少,慢慢慢慢无话可说,就这样沉默相对着老去。我不怕他背叛我,可是我们何必如此呢?与这比起来,还爱彼此的时候便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不爱了,或许可以各自高飞远去。我总是想这些事,便又觉得何必告诉他呢?何必说呢?岳照歌十年前死了,那就死得彻底点吧。”苏照歌道:“苏照歌是我的新生,苦痛但是自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