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19)
相交数年,但王朗第一次正式见叶轻舟,却是在几个月前。
长宁侯归京,把朝堂搅弄的风云四起,自己却总在市井里混迹。王朗没想过要特意约出来见个面什么的。结果有一天在自家酒楼的高台上喝酒,低头一看发现有个人在买糖葫芦,一身浮光锦的料子,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满京城都遍寻不着的长宁侯——王朗觉得有趣,伸胳膊吆喝了一声:“诶!叶公子!”
叶轻舟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神色,仿佛一眼之间就认出来了他是谁,喝道:“等会儿!”
就像多年老友,不必有任何多余的礼节言语,约了顿酒,其中一个来晚了。
世人说倾盖如故,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王朗想了想名伶的脸,笑答叶轻舟的问话:“他啊……绝色也说不上,看脸还不及你呢。”
叶轻舟道:“不是我吹,我朝并没有能及得上我的美男子。”
“……”王朗道:“……但在我心里,是谁也比不了的。”
一时无言,两人碰了下杯。
新酿的越州春,真够劲儿的。
王朗道:“那你呢?嫂夫人如何?”
叶轻舟摩挲着酒杯,微微闭上了眼,仰起头,轻声道:“不如何……她没什么特别的,我和她身份差距很大,她又是在宫中娇养出来的小姑娘。我本来以为要伺候个刁蛮性子的郡主娘娘,可她性子很软,简直不像个郡主,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说……那时候我是个混账,最后也没有保全住她,如今想来,实在是亏欠太多。”
酒意微微上涌,叶轻舟闭上眼,觉得这些年的时光如滚滚逝水,在他身侧呼啸而过——
第10章
延康三十六年,初冬。
刚落了场雪,叶轻舟站在宫道边上,远远的看见那雕金饰玉的宫车慢悠悠的晃过来。
他脑海里是三殿下交代他的事。
良安郡主——岳国公遗孤,满门忠烈,全家男儿死在战场上,岳老夫人哀痛过度也跟着去了,满门就剩下这么个小姑娘,圣上有厚待之心,亲封良安郡主,接进宫来由皇后抚养长大,今年及笄,圣上欲为她求得一门好亲事,以慰泉下老臣之心。
只是良安郡主虽然身份高贵,皇后亲养,可父母亲人俱亡,听说人也内敛,这么多年和皇室宗亲也没有什么往来较轻,空有个那么尊贵的身份。
娶这样的媳妇,一来在朝堂上毫无姻亲助力;二来身份极贵,公婆倒得伺候她;三来万一不顺心,岳国公的那些老兄弟必然也不乐见。
但即使如此也得门当户对,得要京城一等一的勋贵人家,否则就是慢待功臣之后。可有适龄公子的就那么几家,眼见着是谁都不想要。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前两天那场宴会了。
办一场宴会,叫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叫过去,或吟诗作对或抚琴长啸,随便干什么,良安郡主列席,明眼人都明白这是在为良安郡主相看夫婿。如果哪位入了良安郡主的眼,跟着就是一道赐婚的旨意。
这个套路大家都熟悉,各家挑媳妇大多是这个套路,谁家少爷到该娶亲的时候没有选中的小姐姑娘的,就办个随便什么宴,若有才艺贤能俱佳的就去下聘……
不过办个宴会满请世家公子,这个少见,京城里少有人家的小姐敢这样行事。这听上去倒像是公主出嫁,在凤台选婿。
特殊的身份造就特殊的环境,皇帝摆出了要厚待小郡主的架势,可心里大约也不愿意为了她委屈一流权贵,斟酌之下,选了这么个凤台选婿的办法,言下之意是——你自己定吧,我们都不插手。
明面上看,确实是恩宠极隆了。
可外面谁家小姐嫁人不是家里千打算万打算的为娇客筹谋,姑爷的人品家世,哪一点都要斟酌再三,生怕姑娘嫁过去吃苦。哪像这小郡主,这样决定一生的大事,竟只能靠自己一面之缘来下决定。要是父母安在,也不至于如此。
长在深宫,地位尊荣都有,却没个人肯真心的为她打算,总觉得怪可怜的。
但却正是叶轻舟需要的。
他和三殿下如今力薄,眼下的问题是缺钱。良安郡主出嫁,一来要带着岳国公府的遗产;二来宫里也要另备嫁妆,皇上要面子,郡主嫁妆位同嫡公主;三来岳国公虽亡,但在军中还有老兄弟,借着良安郡主总有几分亲密,或许能有说话的机会。
三殿下已经娶了正妃,总不可能叫郡主去做小,所以也只有他了。他虽出身低微,只是庶子,不过好歹有个才名,要按周礼的打算,他还有张脸,小姑娘都喜欢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轻舟一方面仰慕岳国公人品,不十分愿意去算计他的子嗣,一方面自己总还有些少年意气在,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还要靠妇人周全,心里不平。可又没得选,大势当前,没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