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82)
五公主多时不见, 便就是出现也是不声不响的, 唯有几年前的一次宴前献舞还依稀记得。
与如今举止似乎大为不同。
宴正清愣怔,一伸手扣住她,后头, 亓明蕙一颗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去。
好在, 宴雅琪只是兴奋地看着贺思今,没有其他动作。
“呵。”宴正清忽而抚了抚五公主的头, “雅琪很喜欢这个贺小姐?”
“九连环!我的!”宴雅琪道。
贺思今跪得端直,丝毫不敢妄动。
没有人动。
宴雅琪的手腕在宴正清的掌中丝毫没有着力,只是兀自摇摇晃晃着,浑然不晓的姿态。
宴正清微眯了眯眼,这才缓缓松开:“吝惟。”
“在。”
“你可听清了?”
“嗯,听着了。”吝惟的声音听着遗憾极了,“想来姐姐与恒王殿下的伉俪情深,是落不到我头上了。”
“你小子……”宴正清没说完,呛了一声, “咳!咳咳!”
“陛下?”如妃上前去扶。
亓明蕙偏头, 黛婳默默上前:“公主, 过来吃些果子?”
“无妨。”宴正清推开如妃的手,神色淡淡,“今日这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散了吧。”
“陛下,”如妃觑了一眼黄婧,却也知无法再提,心中忿忿,只能压着恼温顺道,“那臣妾扶陛下回去?”
“不必,谦王平时事情多,今日,你便多陪陪你母妃吧。”
“是。”宴修谦恭敬应了。
如妃不得不退开步子。
倒是亓明蕙,什么都没说,没有对那位嘘寒问暖,亦没有分一点眼神给旁人,单是给宴雅琪递了几个果子,一副慈爱模样。
“我们回宫吧,好不好?”
五公主啃着果子,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前头。
贺思今便就这般跪在殿下,半晌,来春日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胳膊才被人提了一道。
是爹爹。
贺存高看着她,目光是少有的忧愁。
“爹。”她起身,“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
说话间,訾颜正扶着訾老太太经过。
来时热情招呼的人没有瞧她,反是訾老太太与贺存高颔首示意。
后者尊敬唤了一声訾老太太。
吝国公府,“啪”的一声,清脆极了。
“吝雨泽!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你儿子!”亓明月挡在吝惟身前。
“我打的就是这个不孝子!”吝国公手掌都在抖,“你今日若是护着他,他日,他就敢叫我吝家覆灭!”
“你在说的什么?”亓明月骤然起身,“你疯了?”
“我疯了?”吝雨泽点着面上落了指印,跪得歪斜的人,“吝惟,我告诉你,我若再听见你搬出你姐姐的名字,就不是扇一巴掌的事情了。”
“姐姐?”吝惟本是被扇得偏了的头微微抬起,“姐姐怎么了?知道的晓得是我姐姐,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我吝家的祖宗呢!”
“混账!”
“我混账?是,我是混账。”吝惟笑,这一笑,唇角已见血色,“爹怎么不问问混账的究竟是哪一个?姐姐死了,活着的人就不配活着了吗!”
“你说什么?”吝国公一把掀开扑过来的妻子,“你再说一遍?”
“我说,”吝惟却是颤巍巍站了起来,散乱的发丝纠结在肩头,被他一把扫开,“姐姐是死了,可是这吝国公府,也死了。早就死了,又何必我来覆灭?我算得上一个什么东西?”
亓明月的手腕磕在了桌角,生疼,她却什么也顾不上,一把扯住儿子:“你闭嘴!”
“家法呢?请家法来!”吝国公铁石般的面庞青黑,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家法……”吝惟有些癫狂,“你们不是早就备了毒么?给我吃了便是,何须家法这般麻烦?你也别拉我。”
他一甩手,亓明月便抓他不住。
他牙关咬得比亲爹更甚:“怎么?我猜错了?不是要给我吃的?拿来啊,我吃了便是。吃了,我就哑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提姐姐了,是不是?”
亓明月震惊地看他,吝国公更是一动不动。
“不给吃?现在还没到时候啊?”吝惟摇摇晃晃走到了门口,一扬手,门板大开,他昂起头,“可叹啊,皇姨母嘱咐我搅了这劳什子的鬼宴席,我自问做得很好,爹娘凭何怪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广袖甩下,人已经踏进了月色里。
中羽守在院外,这会儿心惊胆战地回过头,一眼看过去就吓了一跳,好好进去的主子,这会儿活似是死人坑里爬出来一般,那唇色更是瞧得触目惊心。
“少爷,这是……”
“你看这天啊,真是变得毫无预兆。”
哪呢?中羽丝毫没瞧出来什么,只来得及扶住仿佛有些走不稳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