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145)
贺思今当下一愣,而后才试探着问:“殿下是要——银子?”
问完,又觉得自己大约是跟贺思楷一样傻气了,遂只能闭口不答。
“起吧。”
又是片刻,宴朝先行起身,伸手与她。
贺思今却是不敢受,自己撑了地面站好。
她还在思量他刚刚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谢才能叫人满意,就已经听到那人又道:“洪易安此人,你不能嫁。”
堂屋中,贺家二人并普家三口,面色皆是凝重。
“昨日游湖的人多,今儿的事情,今日岑州城里已经传遍了。虽说有贺家兄长相救,可抵不住那些嚼舌根的。”普夫人道,“我听说昨夜洪公子还在府外等了许久。”
普铎也道:“如今城中人都说,洪易安乃是重情之人。”
“荒谬!”贺存高喝道,“莫说是今儿什么事情都没有,便就是有,他洪家小子说出那等话来,居心何在?!”
“身为今儿的舅舅舅母,我们也是生气。只怪昨日我们未能早些准备,竟叫这小子先行说了话去。”普铎也拍了桌子,“我们倘若是知晓那姓洪的小子竟然是这般筹算之人,定不能叫今儿相看!”
“知人知面不知心。”普氏此时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她只问边上的普鋆,“你当真查出来,那女子与洪易安相识?”
“八九不离十。”普鋆道,这也是今日他想要与那贺今朝商讨的,若不是他提醒,他也不会这般留心,只是这深入下去一查,才是惊心,“姑父姑母,此事愿我,那洪易安原是与我相识,此前就曾想要赠送玉莲给表妹。此番想来,如若是表妹一早就收了,还不知会如何。”
“什么?”贺存高忽得起身,“细细说来!”
等到玉莲的事情一搬上了台面,堂屋里皆是沉静。
半晌,普铎伸手就要去扇普鋆,被普夫人一把拦下。
普氏亦是叹了气:“如此听来,倒像是思而不得。可这手法,也是太拙劣了些,我们能查出来他捣的鬼,难道还能将女儿嫁给他?!”
“姑母有所不知,”普鋆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说出来,“说起来这洪易安是慈家的侄孙,实际上,关系也有点远了。只是这几年河运兴起,洪家捐官弃商从政,又管辖的水运一事,慈家才多有往来。”
顿了顿,他才继续:“慈家本就是知州,原是眼高于顶的,有没有这一门亲戚倒也没什么,可这两年,洪易安常有来岑州小住,其中原因,还有一层,便是当今三殿下。”
贺存高蹙眉:“继续。”
“恒王事变之后,朝中官员大洗,其后外祖趁机而入,今上便又启用了已经到了潜昌封地的三皇子,也就是勤王殿下。”普鋆道,“勤王自幼习武,本就是沙场征战的好手,如今已经离开封地,接任戍边,所受恩赏不少,足见重用。这洪家,说是捐官,实乃是勤王一手提携,不然,哪里能以捐官之身,统管一带水运?”
“若是全数如此,朝廷可不是乱了套,皆由商贾做主?”
他是行商之人,虽不入朝,可这个中关系,都是门清的。
便就是与人结交,也是带了心思,哪里是当真逮谁都当朋友。
捐官,说来是买官,实际上,是朝廷为了开凿运河等筹款的方式罢了。
但是商人重利,不可治国,乃是为政者一直忌惮的,万不会将实际的官职卖出。
京昌水运是连通南北的大运河,能做到管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段,没有人提携是难之又难的,更莫说是一介商贾出身的洪家。
普鋆声音便就低了下去:“洪易安得勤王青眼,曾说过要替他做主婚事。”
贺存高捏拳,忽得就冲着自己的脸上一拳,吓得普氏赶紧抱住他胳膊:“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怪我,怪我自作主张。今儿的婚事,本不需得这般着急,她也不需得偏非要去相看,怪我!”
“行了!”普氏厉声喝止,又看向普铎,“兄长,此番定是要帮帮今儿。如论如何,今儿不能嫁给这样的人。今日他能惺惺作态,以今儿的名声相逼协,那明日,他就能叫今儿受苦!”
此番,与众口铄金也无不同。
贺存高被普氏压制,闻言也是恨声:“我信他洪小子是当真心悦今儿,可是这般人,不配娶我贺家女。夫人,我们带今儿直接走便是。”
“去哪里?”普铎问,“你们打算走?”
“原是打算回京的。”普氏说着却是摇头,“只是不想叫今儿再与我们一起留在京城,念着岑州自在,想给她寻一方庇护。现在看来,倒不如直接走了才是。可既然这勤王能答应替洪家做主婚事,便就是去了京中,也不知可能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