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种寒暄在接近授勋仪式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几乎没有了。

安怀坐在第五排的位置，前面的几排坐的都是学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安怀梦想成为的人。

在一阵肃穆庄重的歌声中，一名老者杵着拐杖走上了正中间红毯铺就的舞台，老者年约耄耋，头发早已花白，精神气却很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但唯独那一双眸子，坚定坚毅，好像从来不知疲倦，永远是健烁的，很是明亮，宛若黑夜中指明的灯塔。

一旁的安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一直落在老者身上，带着敬重和敬仰。

岑染抽空看了眼弹幕。

从开播到现在，岑染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直播的人却越来越多，岑染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弹幕，从苏景那里来的，从七七那里来的，从徐煜那里来的，从徐甜那里来的……

可是，知道岑染就是九九的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掰扯清楚，其余人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岑染有些没想明白，但此时老者已经走到了舞台正中间放着的话筒面前。

没有煽情的言语，没有任何的铺垫。

老者先是闭上了眼睛，然后猛地睁开，“我有点失望……”

岑染一愣。

这本该是老者的发表，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基调。

弹幕似乎也因为老者的话而顿了一下，随即是铺天盖地的讨论。

“朱教授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都懵逼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透过屏幕看着朱教授，我就想起了小时候考的不好，爹妈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用那种我对你很失望的错觉，就……挺不舒服的。”

“我也是我也是，反正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愧，真是怪了。”

“有点不太敢看朱教授的眼睛，可明明……我只是通过屏幕在看……”

大抵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朱教授一开口不是汇报成就，而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现场有些喧闹起来。

朱教授却没有理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岑染的错觉，她总觉得，朱教授似乎把视线往这里扫了眼。

“……前些日子，我收到一个朋友发来的视频，时长不长，无非就是问小孩子长大后想当什么……”仟仟尛哾

朱教授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

倒是一旁的安怀有了些动静，岑染偏头，就见安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用近乎看神明的眼神看着朱教授。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解绑？

这个视频，岑染在刷短视频的时候，也看到过。

其实后面还有个十年前对比的版本。

二十年前，记者拿着话筒，对穿着花棉袄的小孩问，未来相当什么，清一色都是‘科学家’‘宇航员’等。

而现在，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网红和娱乐圈才是最赚钱的职业。

但这能怪谁，怪这个时代发展太快了？

二十年前，书信遥远，接触到的信息少，思想简单又淳朴。

而今，信息繁杂，都是为柴米油盐奔波，如果搞科研不能养活自己，养活家人，那为什么还要坚持搞？

朱教授不是高高在上的指责，语气平静，更像是在娓娓道来，像是朋友间的聊天，放下了教授的身份，放下了即将成为院士的头衔，说自己的小孙女亦是这般。

“……所以，我只是有点失望而已，但今天，看到在座的有许多年轻的面孔，年轻的血液，年轻的人还在奋斗，我又很欣慰。

闲聊了一会，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那接下来的汇报我会精简一点，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到论文网站上搜索，欢迎你们走进科学的世界。”

朱教授这才露出了笑容，眼尾的沟壑向上弯起，也不知是不是岑染的错觉，这笑里仿若带着狡黠，让朱教授一下子减少了距离感，就仿佛是一个顽皮的老者，亲切无比。

而有这种感受的，不止岑染一个人。

“我羞愧，我有罪，我这就好好学习。”

“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社会责任感，原本我还在纠结要不要考研，我现在这就准备去。”

“这些话其实我爸妈也跟我说过，当时只是觉得唠叨的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朱教授说同样的一番话，我却听进去了。”

“原本只是点进嘀哩嘀哩，想看个热闹，不知不觉竟然看进去了。”

随着朱教授开始演讲，弹幕渐渐少了起来，无论是有没有物理知识的人，似乎都听进去了，就连发弹幕的时间都没有了。

直到后面，重要人物上台给朱教授颁奖，弹幕又逐渐多了起来。

话题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转变了风向，从授勋仪式转到了岑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