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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78)

哎,这就是千里之外被人牵挂的感觉呀!

因柴父如今在甘肃任职,较沥州远甚,故而师雁行的家书后发先至,他们的却还未有音讯。

庚帖迟迟不到,便没法去请人合,自然也就定不下来良辰吉日,柴擒虎望眼欲穿。

不过裴远山对《易经》颇有心得,粗通相面,之前已替两个弟子看过,说必是天作之合。

柴擒虎大喜过望,虽家书未至,也已在暗中搜罗起纳吉所需的大雁来。

大雁乃忠贞之鸟,古往今来婚姻大事上总少不了它们的身影。

奈何京城一带人声喧杂,纵然曾有大雁,这些年也早被吓跑了,柴擒虎寻了数日,竟是空手而回。

可巧硕亲王又约他去斗羊做耍,柴擒虎灵机一动,就将这事说了出来。

硕亲王听罢哈哈大笑,“你小子好事将近,竟不同我说,着实不够意思。区区大雁而已,这有何难?我在城外有几个庄子,养了许多花鹿、仙鹤、野鸭子,大雁也有几对,你若要时,自去挑便是,值什么?”

他虽是亲王之尊,但生性不拘小节,也不看重钱财,倒颇有些江湖义气。

嗨,反正花的都是皇兄的钱嘛!

柴擒虎听了,喜不自胜,连连作揖道谢。

硕亲王很喜欢这种为人解围的感觉,也是欢喜,又摸着下巴替他瞎操心。

“自古女子没有不爱俏的,寻常礼品俗了些,我那里还有孔雀,滋味儿倒也罢了,还不如乌鸡,只一身羽毛焕彩辉煌,十分美丽,你也捉几只去养着,干看也好,拔了毛做羽钗也不错。”

柴擒虎:“……多谢王爷厚爱。”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孔雀本来就不是养了吃的?

因说到女子,硕亲王着实讲了一回,又捏着柴擒虎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瞧着混张不羁,颇有我的风采,谁承想竟是个情种!”

不等柴擒虎答,他竟又点了点头,言辞唏嘘道:“弱水三千,也不过尔尔,竟是你们的福气。”

柴擒虎见了,若有所思。

天家连亲情都是奢望,更不要说男女情爱,不过据说硕亲王与王妃感情很是不错,膝下有两女一子。虽有两侧妃,却又只有庶女,并无庶子出世,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旁的。

有所得必有所失,世事如此。

可话又说回来,人家是天生的龙子龙孙,哪怕混吃等死也脱不开一生富贵尊荣,自己算什么?一点功名利禄还要使出浑身解数去博,恨不得押上身家性命,哪儿来的资格和脸面觉得人家惨淡?

这就好比街头乞讨的同情楼上吃肉的,多大脸呐!

这么想着,柴擒虎差点被自己逗乐了。

硕亲王怔了几息,马上回神,又吆喝着去斗羊。

只是近来并无新对手,也无好羊,就有些兴致缺缺。

可巧听旁人议论,说是城里近来又添了那些新去处,便也抄着袖子过去插嘴。

众人知他私下没有架子,也乐得上前凑趣,越发将听到的看到的搜刮了说出来逗他老人家开心。

说到玩乐做耍,左不过那些套路,唱戏听曲儿之流的都玩腻了,硕亲王心不在焉听了半日,冷不丁漏了个熟人名字入耳,“李秋?”

他皱眉想了一回, “这人谁来着?”

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柴擒虎也跟着看过去,就见说话那人笑道:“王爷贵人事忙,哪里记得这些?他便是张芳张大人的小舅子,前几年下江南来着。”

硕亲王便做恍然大悟状,脑袋稍显夸张地后仰,砸吧下嘴儿,“江南芳华似锦烟雨朦胧,又多美人风流,怎么又回来了?”

旁边的柴擒虎看了只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一味憋着。

他就不信这些事硕亲王都不知道。

那人点头,“是呢。”

说着,又凑近了低声调笑道:“说是吃不得苦,耐不得劳,外头混不下去了,哭着回来的。”

话音刚落,众人便都低低哄笑起来。

没人瞧得上李秋,干什么什么不行,可又没人不羡慕李秋。

谁让人家有个好姐姐呢!

硕亲王跟着笑了一场,“那你们说的什么酒楼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便将李秋闹着要开酒楼的事说开了。

“还没开张呢,便广下名帖,哎呦呦,好不热闹!”

李秋以前根本没做过吃食生意,更不懂的经营酒楼,说是买卖,又直接让高老板把酒楼内外保持原貌,还不许前任租客搬走桌椅等物,又让那些掌勺、跑堂的留下……

一通操作下来,竟是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换了个主人,所以才能在短短半月内重新开张。

硕亲王与众人说笑一番,临走时又将腰间荷包解了,把里面金银锞子系数散于众人,熟练地做了一回散财老童子。

之后便不再言语,倒背着手同柴擒虎一并出来。

走了几步,吩咐家下人,“今儿有几头羊不错,买下来烤了。”

仆人应了,小跑着去办,硕亲王乐呵呵扭头对柴擒虎道:“他们说的怪有趣,改日你也陪本王去凑凑热闹。”

说的是李秋酒楼的事。

柴擒虎为难道:“下官倒是想,可还要去衙门呢。”

十日一休沐,未必赶得上。

况且这种事情,他能少搀和就少掺和,往台前走太频繁容易露马脚。

硕亲王啧了声,有些遗憾,“那也罢了,本王自己去。”

走出去几步又瞅着柴擒虎可惜道:“瞧瞧,早考中了也无甚好处,整日不得安宁。”

柴擒虎:“……这话您可别给陛下听见。”

庆贞帝巴不得普天之下皆俊杰,是个人刚出娘胎就能为君父分忧了,这位倒好,还嫌他中进士早了,没空玩乐。

硕亲王笑得猖狂,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老无赖。

柴擒虎陪笑一回,在下个岔路口道别,亲目送硕亲王远去方罢。

如今的硕亲王瞧着老顽童似的不务正业,可再往前推几十年,都是龙子龙孙,一样的出身,未必没有夺位之心。

但随着当年那一跪,硕亲王也就死心了,开始老老实实做他的纨绔。

庆贞帝待他不薄,一应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惹是生非也护着,便是亲兄弟也要退一射之地。

偶尔硕亲王自己也想,其实没上位也挺好。

就好比现在,自己平日混吃等死,偶尔良心发现做点正事了,百姓们念好,朝臣们欣慰,夸他是个贤王,恨不得立刻去太庙告慰祖先。

而反观皇兄,每日累死累活,外人看了就……这不应该的吗?!

这么想想,当皇帝也挺惨。

回去后柴擒虎把硕亲王可能去酒楼凑热闹的事同师雁行说了。

“他惯好如此,常做寻常富家翁打扮各处微服私访,等闲人未必认得出。”

硕亲王爱与人亲近也有限,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与他相熟的也多是达官显贵公侯子弟,偶尔平民百姓几年见一回,也不敢细看模样,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师雁行了然,转头就去找了高老板。

高老板还以为她是来催促的,便苦哈哈道:“实不相瞒,师掌柜,我近来虽没有银子入账,却着实忙得脚不沾地,那堂兄在外收账,要到月底方回……不过你放心,我既与你作保,便不会教你放空。”

师雁行见才短短十多日不见,他就两只眼睛下面乌青,人都瘦了一圈,显然折磨非常,也是同情。

“高老板误会了,今儿我来,是有别的事。”

怕漏了风声,师雁行没说死,只隐晦表示李秋的事闹得不小,开业当日可能有贵人混迹其中,若要伸冤,便是那日了。

高老板一听,心跳如擂鼓,憋了半日还是支吾道:“这……”

他本也不是忌惮一个李秋,那算什么玩意儿?若张阁老不倒,图一时痛快有什么用!

来日对方报复起来,别说一座酒楼,就是倾家荡产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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