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柴大人红着脸,眼神乱飞,飞快地伸出右手,结结巴巴道:“那,那就拉一下?”
第158章 滋儿哇
胡三娘子先自己回客栈, 柴擒虎没有把人送下之后马上回家,而是带着在街上逛了许久。
京城多繁华。
夜幕降临之后,百姓们非但不急着归家,反而越发愿意逛夜市。街边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摊子, 街口、桥头上还有耍马戏的, 唱小曲的, 不一而足,热闹非凡。
经过梨园时, 柴擒虎顺口问了嘴, 得知排的是一出话本小戏,就问师雁行要不要看?
他不清楚该如何跟姑娘家相处, 可偶尔也听过见过, 好像不少姑娘都喜欢听戏。
师雁行笑着应了。
该说这家伙是开窍还是没开窍呢?
说开窍吧, 对视一眼就会脸红,拉个手就兴奋得要上天。
若是有尾巴, 只怕这会儿都能当直升机螺旋桨飞了。
说不开窍吧,一路却十二分细心, 第一次不怎么正经的约会,就知道带女孩子来看戏了。
戏票是按一折子一折子卖的, 戏瘾大的可以把一晚上的都包了,会有相应的折扣。
听说还有包月、包年的, 楼上长期有专用包厢, 这个是真正的戏痴,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窝着不下来。
开场前会有好多小贩出出进进,提着篮子、托着盘子, 里面摆满各色小吃, 有各色干鲜瓜果、糕饼点心、荤素小食, 每种都分成小碟子小碗,一份也不过十几、二十个大钱。
两个人都是爱吃的,凑在一处嘀咕了一阵子,柴擒虎便要了一碟胶栆,一碟旋瓜条,另有一碗秘制肉脯和一份鲜花红糖热乳。
一共才四十几文而已。
师雁行仔细看了几回,那些小贩手中的品类,发现京城人民真的很喜欢乳制品啊!
这不巧了嘛!
师家好味就有一整个奶香浓郁的西点制作流水线啊!
两个小年轻消化能力惊人,出来时还有点撑,又吃了几碟零嘴儿,玩了这么会儿之竟又有些饿了。
出了戏园子,柴擒虎就带师雁行去喝羊杂汤。
这家店面不大,装饰也不算奢华,在一溜各色铺面中并不起眼,但人很多。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食客爱吃的,滋味就错不了。
他们两个来的不算早了,但店内竟也没有空桌。
柴擒虎在外面角落里找了一张干净桌子,又用帕子反复擦了两遍,才请师雁行坐下。
天气不算太冷,等会儿吃多了必要发汗,在外面坐着能看看街景,倒算惬意。
他熟练地点了羊杂汤,还额外买了饼,教她掰开之后泡在碗里吃。
柴擒虎大约是常客,来送饼的伙计都认识他,张口就是关中方言。
“今天两个人啊!”
柴擒虎难掩得意,微微抬起下巴,像迫不及待对世人昭告一般认真道:“嗯!”
两个人,啥意思?我不说!但你能懂吧?
伙计是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皮肤晒得黝黑,眼睛很大,飞快地看了师雁行一眼,笑着跑开了。
进屋后就迫不及待对抓羊肉的大师傅分享最新消息,然后那带着围裙的大师傅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探头看了一眼。
他们身边是几口不断翻滚着的羊汤、羊肉锅,乳白色的水汽翻滚着升腾起来,在房顶聚成大片大片的云朵。然后那云朵不堪重负,顺着窗口流淌出来,沿着屋檐爬上去,爬上去,沿着喧闹的大街飘动,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羊汤~”
“炊饼,热炊饼!”
“又香又脆的油旋儿哎~”
这种场景熟悉又陌生,好像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大同小异,将那一处处陌生的城池连接起来,产生了些微的共鸣。
师雁行就笑起来。
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当初和江茴、鱼阵她们一起第一次在五公县上吃肉丸汤的情形了。
也是这样烟火缭绕,温馨人间。
说起来,其实也不过刚过去寥寥数年,可她们的处境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再一回想,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一笑,那伙计和大师傅也都跟着嘿嘿笑起来,又冲她比大拇指。
大方方,高挑挑,是个很不错的女娃子嘞!
柴擒虎可太得意了。
皱皱鼻子,发出几声愉快的哼哼。
不多时,羊杂汤上来,也不知是就这么实惠,还是那大师傅对老顾客特别的优待,满满当当一大碗。
有点像羊肉泡馍,但馍不用掰得那么碎,随自己喜欢。
柴擒虎三下五除二将那一个饼撕成七、八块,用筷子用力往下按了按,面饼露出来的孔隙迅速吸纳汤汁,成串的细小的水泡咕噜噜冒上来。
浓汤雪白表面的大油早被撇干净了,只剩下清清白白一碗汤,上面撒着翠绿的芫荽和一点红艳艳的辣油。
摊主慷慨地舀进去一大勺羊杂,热气汹涌间,几颗圆润的油珠浮了上来。
油脂并不溶于水,红色的辣油和零星几滴金色油脂安安静静浮在水面,倒有几分可爱。
“这里的大师傅和我是老乡,做得十分地道。”柴擒虎开心道,“京中人偏爱羊肉,多有从关外运来的好羊羔,肉细味小,很好吃的。”
他老家在关中一带,也有不少人牧羊,对羊肉的理解可谓中原第一。
师雁行尝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羊肉滑嫩,羊杂劲道,越嚼越香。
再吃几口饱吸汤汁的饼,趁热痛喝羊汤,全身上下都跟着暖和起来,初春夜晚带来的轻寒顺着毛孔发散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微润的薄汗。
畅快!
先把师雁行送回客栈,柴擒虎才快快乐乐回家,回去的时候两个师兄屋里都熄了灯。
他擎着右手看了又看,嘿嘿发笑,美滋滋回屋。
到底睡不着,复又披衣爬起来,噔噔噔跑到宋云鹭那边敲门。
“大师兄,大师兄,你睡了吗?”
刚睡着却被吵醒的宋云鹭怨气满满,顺手抓着被子往脑袋上一蒙。
“死了!”
柴擒虎挠挠头,想了下,掉头走开。
算了算了,大师兄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吵他睡觉。
这么想着,他又跑去另一个跨院,也不敲院门,直接爬墙进去,把田顷的几个随从吓得够呛。
“我说三爷啊,大半夜的,您这是做什么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招贼了呢。
几个随从捂着心脏软着腿,手里还提着棍棒,抱在一处瑟瑟发抖。
柴擒虎无声笑了笑,摆摆手,“是我的不是,没事了,你们自去睡,我找二师兄说说话。”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柴擒虎跑到田顷的卧房那儿猛拍窗户。
“二师兄,二师兄,你睡了吗?”
众随从:“……”
他要睡了还能应吗?
您这就诚心不让人睡啊!
过了会儿,田顷果然被吵醒,披头散发皱巴着脸过来开窗户,一露脸就破口大骂。
“龟儿子……”
柴擒虎置若枉闻,只是左手叉腰,抬着下巴,将右手缓慢而坚定地伸到田顷眼前晃了晃,神秘兮兮道:“看见了吗?”
满肚子气的田顷抠了抠眼屎,顺手抹在他身上。
“我瞎!”
说完就要关窗,一边动作一边怒气冲冲警告他,“敢再来吵,老子把你脑壳打到飞起……”
柴擒虎:“……”
他站在原地没走。
大约几息之后,窗子又吱呀一声打开,睡眼惺忪的田顷把脑袋挤出来,难掩好奇地问:“看见什么?”
柴擒虎一副我早就料到你会如此的表情,忙凑近了,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道:“这是小师妹拉过的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就这么,这么拉我的手!
田顷:“……”
短暂的沉默过后,田顷一张圆脸黑如泼墨,手脚并用按着窗框就要往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