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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1)

郑义就抬手往他脑瓜子上拍了一把,笑骂道:“胡说!”

你一个郑家的长子长孙,进什么衙门!

晚间郑平安回来,换过衣裳后来给父母请安。

“那卤肉尝了吗?味道还不错吧!听说明儿还有卤蛋呢。”

老太太对着他笑个不停,“极好,我就着那个,竟比昨多吃了半碗粥。”

郑平安听着也高兴,“爱吃就好,也不值什么,明儿打发他们继续买就是了。”

正埋头盘账的郑如意就笑,“二弟的孝心比我强。”

郑平安连连摆手,“大哥快别说,羞煞我了。”

他自己什么样子心里有数,不过家人不计较罢了。

见他们兄友弟恭,郑义老怀大慰,这才问:“是哪家酒楼的菜?”

郑平安说:“是个开了没几日的小摊,平时卖大碗菜的,好像昨儿才开始卖这个。”

“小摊?”郑义愣了,“那掌勺的是谁?”

郑平安的表情就更微妙了,“好像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郑义:“……胡说八道!”

郑平安:“……”

他立刻发动了终极绝技:

扭头喊娘。

老太太立刻拉下脸来,搂着儿子冲丈夫喝道:“少把外头那副做派带到家里来,冷不丁起什么高声?”

郑义:“……”

都是给你惯坏的!

郑如意噗嗤一声,见老爹望过来,忙低头做忙碌状。

郑义倒不是平白问这些,他有用处。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做的呢?

照他这么多年吃遍大江南北的经验来看,掌勺的人没有一二十年灶间的功夫决做不出这个味儿。

郑平安虽大事上不成,人却机灵,见状想了一回,“我记得爹前几日还说下月家里要来贵客,只菜单子一直不中意,可是为了那事?”

郑如意一听,顾不上装忙,“呀,确实。”

城里有座县学,内中人数上千,每年光是固定的学子服便要四套,再有棉袍。

另有各处先生们,单的一年八套,棉的三套。

除此之外,各处床帐、帷幔、鞋袜、枕套子等等,自不必说,哪里用不着布呢?

郑义一直想把这供应揽下,奈何之前那位县学学院的院长有个亲戚便是卖布的,外人无法插手。

幸运的是,今夏那院长因病请辞,已经告老回乡去了,原本的布匹供应自然也不作数。

郑义知道,机会来了。

若能拿下这笔大买卖,赚多少钱倒在其次,最要紧的却是直接与官府、学堂挂了钩,长远的好处简直数不清。

郑义想一举拿下,便提前给书院几位管事的下了帖子。

奈何其中最要紧的两位却是府城来的,见过世面,眼界甚高,郑义便担心席面入不得他们的眼。

郑平安往嘴里丢了颗清脆甘甜的枣子,咔嚓一声咬碎,笑道:“既如此,便把人请了家里来,大面上仍用咱家的厨子,只烦她做两个拿手菜添上。”

郑如意点头,“二弟想得很是周到。”

若这厨子得用,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不得用,有自家厨子撑着,也不至于落了空。

见两个儿子这般聪慧,郑义也有些自得,只怕他们得意忘形,面上便不显现出来。

倒是老太太不管这些,一手一个拉过来,满口夸赞,只说自己会生。

郑义:“……”

合着没我什么事儿?

若没我的种,你去哪儿生!

于是第二天,师雁行再次见到了郑平安。

他照例要了卤肉,见有新鲜的卤蛋也要了两个。

虽是同一锅卤汁,但不同的东西卤出来也有不同的味道。

那卤蛋已经被浓郁的卤汁泡透了,咸津津透着点甜,咬开蛋清都是茶棕色的,蛋黄部分也微带褐色,细腻如膏。

接连几日的猪肉油脂和大料香气侵入内部,丝丝入扣,美得不得了。

“去府上做菜?”

“是呀。”郑平安笑呵呵道,又对江茴道,“大娘子和小小姐也一并去住两日,权当做耍。那几日误工的费用一并算在辛苦费里,不必担心。”

五公县距离韩张村近百里,一日之内根本不能往返,况且又要做晚宴,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师雁行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家里人肯定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出远门。

那边江茴都怔住了。

她听见了什么呀?!

郑家,就是那个五公县布王郑家,请去做菜?!

她不由感慨起来,师雁行做的每一步果然都至关重要:

若非她提前去衙门走动,说不定摊位已经不保,更没可能认识郑小官人。

不认识郑小官人,卤肉哪里能那么好卖呢?

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往县城郑家!

正懵着呢,又听了郑平安邀请的话,不禁又惊又喜,“可以吗?会不会太过打扰了?”

即便师雁行两世为人,可现在的她确实还只是个小姑娘,江茴一方面心理上依赖她,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像对待孩子那样关心她,照顾她。

郑平安浑不在意,轻描淡写间富家子弟的底气显露无疑。

“家里倒还不缺屋子,打扰什么?”

师雁行之前确实想过发展郑平安这条线,可万万没想到,这发展得也忒快了!

被郑平安肯定和被郑老爷子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义。

作为五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与郑老爷子搭上线,能发挥的余地可就太多了。

去!

哪怕当天下刀子也要去!

这绝对是目前为止她们能抓到的最好机会!

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郑平安点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十月初八那日派人去韩张村接,你们只带几套换洗衣裳就成了,其他的一概不必操心。”

第17章 土豆粉

被邀请去做宴席,自然是好事,但去之前,买卖该做还得做。

第二天,走在送货的路上,江茴就担心,“万一那衙门里的人不给钱怎么办?”

衙役们订了一整斤卤肉,按理说,应该高兴。

但以前江茴就曾听说,有的衙役仗着身份和职务之便到处吃喝,一概赊账。

那些债主又不便上门讨债,有苦难言。

“说老实话,”师雁行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次的主动权不在我们这边。”

官,本就那么回事儿。

做得好了,是官;做不好了,就是匪。

从认识以来,师雁行给江茴的印象都是沉着冷静,胜券在握的。现在听她亲口承认自己也没把握,江茴难免有点慌。

“那,那怎么办呢?”

说好了的,也不能不送了。

见她这样,师雁行反倒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无绝人之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什么没风险,做什么不要打点呢?

即便入公门,新衙役也可能面临被老衙役打压和盘剥的风险。

哪怕她们不故意往上凑,摊子摆在那儿,总有一天要被发现,早晚要面临现在的困境。

总不能因为怕就不做了。

所以师雁行选择主动出击。

一来可以及早借势,事实证明这一步确实帮她们挡下了第一次恶性竞争的风波;

二来,现在的她们太弱小,但凡稍微有点良知的都不忍心欺负。

若后面生意有了起色才接触衙门,可就未必了。

说白了,她在赌。

赌除了郑平安和头领之外的四个衙役,也不那么坏。

赌现在她们的这仨瓜俩枣,还入不得对方的眼。

赌赢了自然好。

若赌输了,了不起就是每天白做一份卤肉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不至于坏到白吃白喝还欺负人吧?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们就去县衙告状!

豁出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骡车先去小衙门送货。

“我去就行了,”师雁行阻止了要下车的江茴,一边拆手上的纱布一边说,“我是个孩子嘛,一般人都不会跟孩子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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