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之间的友情火速升温,这不,天黑了,有福不想走了。
回家干啥呀?
反正明天还得过来!
我直接就睡这儿不行吗?
柳芬憋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合适的反驳的话。
有福说的很有道理啊!
有寿:“……”
小少年微微涨红了脸,“那,那我也留下陪妹妹。”
鱼阵拉着有福的手小声说:“你是男孩子,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睡。”
有福拼命比划着自己的腰身,得意洋洋,“我小呢,不占地方,有个空就能塞进去!”
师雁行:“……”
前几天钻桌子底却被卡住的是谁来着?
有寿脸上红得要滴血,结结巴巴道:“我是大人了,男子汉知道吗?男子汉都自己睡的!”
他也没说要跟妹妹们抢地方啊!
鱼阵歪头看他,“可是家里没有空屋子了。”
现在她家里东西可多了,人也多,前儿娘还说呢,得亏着亲戚少,不然人家来了,还得送出去住客栈呢。
师雁行也觉得不行。
一个有福也就算了,小姑娘嘛,随便挤一挤也行。
但有寿已经六七岁了,家里又没有闲置的空屋子,其余的全是女性,让他跟谁挤?
不合适。
且不说有寿如何潸然欲泣,柳芬突然眼睛一亮,跃跃欲试道:“我想……”
我是女的呀!
师雁行冷酷道:“不,你不想!”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儿?
有钱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你家那口子以前为了跑马巴巴跑去小镇上上班,你又为了一顿早饭要凑热闹,跟人挤一张床!
不热吗?
冷酷拒绝的柳芬和有寿后,师雁行就开始“撵人”,要准备关店了。
有福拉着鱼阵在外面蹦蹦跳跳跑,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她们脑袋上冒着热气,还有脸蛋子上挂的大粒汗珠。
师雁行忍不住感慨,这些小东西真是不知道冷热啊!
“对了飒飒,”柳芬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儿似的,“你听说没有,聚云楼那边今天热闹了。”
“什么事?”师雁行随口问。
聚云楼是本地比较著名的高档酒楼之一,最出名的不是什么菜色,而是特别擅长为文人攒局,隔三差五就有读书人在那里聚会。
“听说是今天在那里有舌战,一个外来的举人把咱们当地的方举人压倒了!好不狼狈!”
压倒?!
师雁行一愣,也不知怎的,隐约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是怎么个压倒?”
柳芬眨了眨眼,“舌战和体型上,都压倒了。”
第91章 教训
五公县姓方的举人只有方文才一人, 而那位舌战和体型实现双重碾压的外地举人,也确实是师雁行猜的田顷。
当日得知方文才母子的举动之后,田顷就一直搁在心里,越想越不舒坦, 必要做点什么才好。
在他看来, 他们裴门的人不欺负旁人也就罢了, 断没有被人压到头上还忍气吞声的道理!
古人云,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田顷觉得不行。
分明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退一步万丈深渊。
那方家母子如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就是觉得小师妹一家没个倚仗吗?
若真没有也就算了, 可分明有呀!
师父师兄都在, 总不能平白叫人折辱了去。
田顷思虑已定, 当即捧了捧肚皮,对裴远山和宫夫人道:“师父师娘, 我出门啦!”
宫夫人以为他又要去师家好味,就顺口嘱咐说:“多看着些, 别给你小师妹添麻烦。”
田顷在外虽然张狂,却有个天大的好处, 就是从不对自己人说谎。
于是老老实实道:“今日不去那边。弟子自觉最近功课懈怠了,有意找本地学子探讨一二。”
此言一出, 裴远山当场就觉得不大对劲, 抬头瞅着他那张胖脸儿。
田顷袖着手,乖乖给他看。
良久,就听裴远山淡淡道:“去吧, 莫要惹出大乱子来。”
田顷一听, 哦吼~
“莫要惹出大乱子来”
那言外之意就是, 我惹点小的,不过分吧!
得了恩准的田顷越发上头,踱着四方步就出了县学。
前几日他已打听好了,本地学子总爱在聚云酒楼“以才会友”,而那方文才作为本地知名举子之一,又惯爱出风头,素来是各路文会中的常客。
八月乡试在即,那聚云楼中更是隔三差五就有一会。
田顷到了之后一打听,二楼果然又聚了几个学子。
那伙计见他穿长袍戴方巾,瞧着也是个读书人,便客气道:“老爷是外地来的么,以前竟没见过尊容,可要上去一会?”
田顷也不着急,先在大堂内靠近楼梯口处捡了一张桌子坐下。
“若有好茶来一壶吃,我且先听听各位高论。”
在这里正好可以听到二楼传出来的说话声。
那伙计见他年纪虽轻,但气派非凡,并不敢怠慢,还特意去后面告诉了管事的。
不多时,管事的亲自送了一壶茶上来,额外还有两干两湿四样糕饼果子。
田顷瞧了一眼,却是常见的鲜果并桃酥,芝麻片等物,也不放在心上。
嗨,这些比起小师妹做的新巧吃食可差远啦!
八月就是乡试,文人们聚会尤其频繁,又有许多各怀心思的富户专门到这里蹲点儿押宝,希望来日来一出榜下捉婿的美谈,故而田顷坐下没多久,一楼大堂就客满了,也陆续来了几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往二楼去。
田顷一边吃茶,一边听着上面传下来的讨论声、追捧声,吃吃发笑。
真是整瓶不满半瓶晃荡,一个个不过庸碌之辈罢了,偶然中了秀才中了举便得意起来,旁人略说几句好话就当了真。
转眼快到晌午,店内客人渐多,因一楼客满,后面来的几个生意人打扮的食客四下看了一回,便举步往二楼走去。
谁知刚上去没多久就爆发出一阵哄笑,也不知哪个学子来了一嗓子,“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竟就这样冒冒失失扎进来!还不快出去,莫要污了我们的学问!”
下头大堂内的客人们也有笑的,也有叹的,也有气的,还有说那几个上去的人没眼色的。
大堂内的伙计听了,忙一溜小跑,冲上去劝和。
田顷皱眉,见方才那几个人面皮紫涨,非但饭没能吃一口,反倒被人灰头土脸撵下来,十分狼狈。
“几位且住,”他忽然出声叫住对方,“这酒楼既然开在此处,就是与人买卖的,断然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几位兄台若不嫌弃,且在我这里吃喝!”
那几人却羞愤异常,扭着脸拱手谢了他的好意,大跨步出了聚云楼。
不多时,伙计自二楼下来,上面也渐渐平息,只偶尔夹杂着两声议论传出。
“如此市侩之徒,竟妄图与我们同坐!”
“张兄说的极是,那铜嗅味我隔着三丈远,便觉得呛得慌……”
“哈哈,我看他刚才还想搭话呢!”
田顷冷笑出声,圆润的下巴跟着抖了抖,径直起身,撩起长袍上去了。
他步伐沉重,走起来动静甚大,还没露头众人便已听见声响,纷纷回首来看。
见他也是文人打扮,又面生,倒都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上前询问他名讳。
田顷不欲与此等沽名钓誉之辈深交,只敷衍道:“一个俗人罢了,只来贵宝地探亲,无意中听说一位方举人学问甚好,特来讨教一回。”
众人一听,齐齐扭头去看窗边的中年男子,笑道:“方兄之美名果然传播四方。”
田顷看那方举人,四十上下年纪,典型北方人长相,身材高大发密眉浓,一身衣料也颇考究,但这么看着倒有几分一表人材的意思。
他打量方文才,方文才也在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