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人!”
“久仰大人才名,今日既来参宴,不若也一道参与两轮!”
话落,一众进士都望向了他。
宁如深拿着糕点抬头:?
倒是状元郎樊宛反应极快,起身道,“宁大人是我等前辈,随意点拨两句或是出道题也好。”
“……”
让他来点拨,这步子迈得有点大了。
宁如深一时难言,转头望了眼李无廷。
却见李无廷正静静朝他看来,似乎在说:看你想不想。
宁如深愣了下,眸光一动。
他想了想,随后说道,“臣才疏学浅,点拨还是算了。但臣想起一个与诗有关的故事,若陛下觉得可以,倒可以拿出来分享。”
李无廷似有了点兴趣,“说说。”
宁如深便提笔落下了王之涣的《凉州词》,他写完悄悄凑近李无廷:
“陛下康康,有没有见过这首诗?”
这首诗就是有名的“黄河远上白云间”。
李无廷接了纸页,认真看过,“好诗,宁卿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臣在家中古籍里翻见的。”
“那你……”
他说着抬眼,视线一落却扫见宁如深唇边沾上的一抹雪白糖霜。大庭广众之下,李无廷身形一动未动,只是眼睫微微一颤。
宁如深莫名,“嗯?”
两人在上方凑近了说话。
下方一众进士还眼巴巴望着。
榜眼庄勤抓心挠肝,眺望喃喃,“宁大人写什么了?”好急,好急好急好急……
旁边樊宛瞥见他口型:……
樊宛安抚,“庄兄稍安勿躁,定是要等圣上斟酌过目之后才能让我们看。”
“喔,是。”庄勤又安定下来。
他眼巴巴望向上方的君臣二人,只能看见两人离得极近,宁大人后脑勺对着他们,一袭绯袖沓了陛下半张桌案顺势垂落。
而陛下被挡住了一半的脸,神色看不分明。
庄勤抠了抠脑袋:宁大人这都快挤到陛下的席上去了啊……
…
上方座席间,李无廷有片刻没说话。
直到宁如深被看得呼吸微屏,终于听见李无廷低声道,“嘴角。”
他思索了两秒,试探地上扬:这样?
“……”
李无廷忍无可忍,“糖霜。”
宁如深恍然!舌尖飞速扫过唇边,果然尝到了几分甜味。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
“还有吗?”
“没了。”
清理完这点瑕疵,宁如深拉回话题,“陛下若觉得可以,臣就以这诗为题?”
李无廷嗯了声。
宁如深便撤身回去,让人将诗誊抄了分发下去,如实说道:
“这首诗并非臣所作,下面的故事也是臣从书中读到。说的是有一国之君,甚爱这首《凉州词》,命大臣将这首诗抄在他的玉扇上。大臣誊抄时不慎抄漏了一个‘间’字,本要受罚,却灵机一动巧改了这首诗……”
众人刚拿到诗词,已开始啧啧赞叹。
听见这话更是兴趣盎然,纷纷期待地望向宁如深。
宁如深说,“各位若有兴趣,也可以试着改改看。”
下方一瞬热烈地交谈起来——
“这样的题,还是第一次见!”
“此诗甚好,故事也是精妙……”
眼看众人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宁如深往座位里一摊:
危机解除,开摆!
身旁忽然又落来一声,“宁卿是从哪本古籍里看来的?”
宁如深警觉起身,“一些家乡话本。”
李无廷悠悠,“家乡话本?”
“嗯。”宁如深点了点头,想起上次李无廷提过他的家乡,又补充,“从虞川带来的。”
李无廷就看着他,笑了一下。
“……?”
宁如深默默挪远了点,不再接话。
他算是摸清楚了,李无廷每次一笑,都是要坑他。
·
待众人思考了一刻钟之后。
宁如深这才公布“原版”的答案:『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
各进士对比自己的改词,或摇头自叹,或惊喜恍然:“难怪觉得自己有哪里还不尽人意,竟是这般!”
庄勤比对着最后几句,“还是没能跳出常规。就差一点!唉……唉!”
直到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席间依旧沉浸在唏嘘与回味中。
状元郎樊宛更是将这张纸仔仔细细叠了起来,揣进怀里,像是打算回去再品味几番。
……
有了这一高潮,之后的环节便稍显平淡。
一场琼林宴逐渐接近尾声,几场吟诗对酒后,在一片礼乐中结束了宴席。
宁如深正准备离席,却被两个人寻了上来。一位是状元郎樊宛,另一位则是季太傅。
季太傅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这会儿两腮酡红,神采奕奕地拉着他,“宁大人,你说的古籍,府中还有多少?可借老夫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