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起身,轻掸了一下手中的帖子,“很好。就决定是你了,宝可梦!”
“……大人。”严敏轻声,“他叫孟柯葆。”
·
宁如深以“缠绵病榻”的理由拖了点时间。
德全和严敏趁机唤人收拾主院的火锅。
耿砚去别的院子暂避了。
大概是想到了崔家,他退场退得气势汹汹,厉鬼都没他怨气重。
李无廷收回目光,“宁卿倒也没夸大其词。”
的确是举止若狂,神似疯癫。
“臣从不欺君。”宁如深毫无愧色地欺了个君,准备去屋里趴着装病,“陛下不回避一下吗?”
李无廷目光落向他的主屋,忽然问,“宁卿屋子够大吗。”
宁如深心头警铃一动,“什么?”
“朕看着够大。”李无廷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道,说完很轻地笑了一下,“朕还从未亲耳听过人当面密谋,感觉会很有趣。”
宁如深:……
这是什么兴趣?
李无廷朝他示意,“走吧,宁卿。”
…
主屋里摆了面高大不透光的屏风,仅有几处木架上的镂空可供背后的人看清屋里。
李无廷带着德全绕到了屏风后。
宁如深看屏风将人挡得严严实实,稍微定下点心来,转头又让严敏在床头点了盏灯、屋中熏上药炉。
片刻白烟缭绕,笼着衣架床幔,室内光线昏黄朦胧。
宁如深心下满意,吩咐小厮,“去请人吧。”
“是,大人。”
严敏紧张催促,“大人,您快去趴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
宁如深说着解了束带往榻上一扔,又行云流水地伸手去褪裤子。
严敏猛地想起圣上还在屋里,忙不迭拦住,“大人…大人别!被子一盖又没人看得见。”不脱也一样!
宁如深震惊:这话说得,就跟他白脱了一样!
“放心,我也没想给人看。”
“老奴不是……”
“来不及了,做戏做全。”宁如深止住他,将裤子一褪扔在了春凳上,抬腿翻身上了床。
绯红衫带裹着霜白里嫩。
在氤氲幔帐间一晃而过,烛火被风带得偏折两分,剪影摇曳投入帐中。
严敏彻底说不出话了。
…
屏风背后,德全把头低低埋进了胸口。
丝丝缕缕的光影从镂空里落进来,他是一点也不敢乱看,更不敢朝旁边的圣上觑上一眼。
余光里,那只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一动未动。也不知圣上是否……
德全心头一跳,暗骂自己:
不要命了,敢揣测起圣上来!
圣上是什么人?
既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又是克己自持的君子。看没看见,那端的都是平常心态。
德全忙收敛了心思,垂首静待。
·
宁如深刚在床上趴好,人就来了。
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被小厮引了进来。通身华贵的服饰,身形干干瘦瘦,像根成衣店里的衣撑子。
一进屋,那眼珠子就开始四处乱转,一看就酿了满肚子心思。
宁如深抵唇哐哐咳了两声。
孟柯葆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挂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唉,宁大人身子可还好?听说大人受了罚,下官担心得很,立马前来探望。”
说完还不忘挑拨两句,“府中怎么如此冷清,其他同僚没来吗?”
宁如深摇头,“别说同僚,狗都没来。”
孟柯葆:……
屏风后:………
孟柯葆堆出点笑,“可见患难识人心。”
宁如深顺着他的话,动容抬头,“是啊,还是宝大人待我好。”
孟柯葆笑容差点没挂住,“下官姓孟。”
宁如深改口,“抱歉,孟大人。”
客套话来回轱辘了几圈。
就在宁如深都快趴着眯过去了的时候,跟前讲话的人终于图穷匕见——
“听说宁大人是为耿尚书求情,才触怒了龙颜?”孟柯葆试探地打量他,“大人可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可算来了,再不来他就要睡着了。
宁如深稍稍支起身,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孟柯葆双眼一眯,语气关怀而意味深长,“宁大人心思单纯,难免被人当了刀使。当今圣上呢…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急需要一只儆猴的鸡。”
宁如深面上一片恍然怔神。
孟柯葆心下得意,故作惋惜道,“说起来大人还是先帝钦点的金科状元,如今却成了两方斗争的牺牲者,生死荣辱全系陛下的一句话……下官真替大人不值。”
宁如深简直听得心绪翻涌:
这挑拨,这拉踩,这感同身受,这雪中送炭!
他终于能够理解李无廷的兴趣了。当面听人叭叭这些,的确是相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