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尚健在,家里的生意就已经交给了她的丈夫,中馈也是她在掌控,儿子女儿的亲事全都由她做主,丈夫一个妾室通房都不敢纳。家里若有什么事让她不顺心了,她是连公婆都敢当面驳回去的。
顺心如意了这么多年,如今旧主被娘家厌弃,平南伯府败落,她又不敢招惹承恩侯府,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在夫家只能凭借着亲生的儿女与多年的情份,方能立足了。可她还未发觉这一点,仍旧如过去一般行事。
她的公婆丈夫却都是精明人,若真老实软弱,也不能白手起家,开起几个铺子了——从曹家娶来的这个丫环媳妇,可不是生意上的好手。当发现媳妇的靠山出了问题后,糕饼铺现任老板率先跟父母私下进行了沟通,决定要瞒着妻子行事。必要的时候,他们兴许得舍弃些什么,只要能保住家业和全家性命就行。
于是,当他们私下里悄悄联系亲友,想要打探些外头的消息时,就这么恰好跟谢家派来追踪的人撞上了。谢家的人随后又一路跟踪他们到了目前落脚的地方,并与糕饼铺的老板接上了头,老板娘还一无所知呢。
次日清晨,谢慕林在长兄谢显之的陪同下,拉着长姐谢映慧,坐着马车来到了糕饼铺老板一家暂住的宅子。
那位老板娘面色苍白地看着旧主人的一双儿女在屋子正位上坐下,回头再见到公婆丈夫都毫不吃惊的模样,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她忍不住对丈夫哭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为你生儿育女、打理中馈,你的家也是我的家,难道我还能害了全家人不成?!为什么你们要出卖我?!”
她的丈夫很平静地说:“不是我们出卖你,而是人家做大官的神通广大,找到咱们了。如今肉在砧板上,我们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做呢?你总说你从前的主家如何了得,可那位主家现如今在哪里?他们还愿意护着咱们么?若是不能,你在这里啰嗦个什么劲儿?上头坐着的难道不是你的小主子?你从前还带着我去拜过他们呢,千叮万嘱,不许我在他们面前失礼,还叫我一定要敬着、顺着。我不都是照着你的话做的么?如今你却又在做什么?”
做妻子的听到这样的话,除了哭,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谢映慧率先翻了个白眼:“哭什么?!昨儿你拐我去茶室见人时,说得多好听呀,看着我挨打,你都没吭一声,如今还有脸哭?!我又没喊打喊杀的,你犯得着么?!”
谢显之轻咳一声,用眼神暗示大妹妹少说两句,又示意二妹妹出面。
谢慕林心领神会,径自对那糕饼铺老板道:“我们也知道这些事与你们家无关,只是你妻子帮着别人来骗我姐姐,显然是个知情人。我们有想知道的消息,却没处打听,只能来找你们了。只要你们老实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我们也不会与人为难。你们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只是承恩侯府那边会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谢家能过问的了。如何?”
那老板还算镇定:“不知少爷小姐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显之忙道:“我母亲透露她如今的夫婿在北平与我父亲结下了怨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二人之间可起了冲突?!我母亲又是如何想到要带走我妹妹,去威胁我父亲的?!”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就多了。那糕饼铺老板迅速脑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脸色都变了,连忙拉住老板娘:“你快说呀!这样要命的事,你怎么敢掺和?!”
他妻子脸色更苍白了,却还记得对自家旧主的忠心:“我不知道大少爷说的是什么。我……我只是照着太太的吩咐去做而已,其他的……我半点都不知情!”
谢慕林也不追问,只继续对糕饼铺老板说:“我姐姐前儿在你们家铺子里买了几样招牌点心,我都尝了尝,虽然不如刚出炉时新鲜,但味道还可以。我这人平日里最喜欢研究个点心吃食,还亲手做过许多花样呢,大致上也推断出了那几种糕饼的做法,只是成本降不下去,估计你们家有自个儿的独家秘方。不过不要紧,成本高些,也不是无利可图。你觉得我们家在你们家铺子对面开几家点心铺怎么样?”说着还把自个儿推断出来的两个最有把握的糕饼配方背了一遍。
那糕饼铺老板连同他的父母都面色大变,因为谢慕林背出的方子跟他们家的秘方差不了多少,只有一两种材料不同,而最关键的那一种却已经被猜出来了。倘若谢家当真开糕饼铺,用他们家的方子做生意,就等于是挖了他们家的根基,叫他们还怎么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