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映慧的想法跟谢慕林截然不同。她哭着问兄长:“大哥,你能帮我劝劝母亲么?她怎么能这样呢?!”
谢显之看着妹妹红肿的双眼,不由有些心疼,便掏出帕子给她:“我能劝她什么呢?若她是能听我劝的,在茶馆的时候,就不会与我闹得那般不愉快了。”
谢映慧又哭了。她今天还信誓旦旦地觉得兄长与谢映真、谢徽之在撒谎呢。即使后来有过几分疑心,母亲一拿谎话哄她,她就信以为真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不但母亲要嫁给别人的事是真的,她还故意对自己撒谎!如今甚至要抛下娘家亲人,跟着那个男人跑到北方陌生的地方去!母亲是不是打算把自己也抛下?
谢映慧对着兄长哭道:“那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母亲真要嫁给那个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去北方,我怎么办?我是跟着她一块儿走么?难道要我认那个男人做爹?!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那个武人还不知有多么粗俗无礼。舅母还说那人从前是曹家的奴仆,他的父母在半年前还在平南伯府当差呢。如今居然要我管奴仆之子叫继父?这太荒谬了!”
谢映慧性子高傲,连出身商家的祖母与亲生父亲都不大看得上,更何况是奴仆出身的继父?她一想到这点,整个人就快要疯了。
谢显之说了句公道话:“方将军并非奴仆之子,他父祖原是外祖父在世时的亲兵,乃是军籍。只是当年……他被舅舅赶出承恩公府后,他的父母家人被迁怒,就被贬良为贱。但方将军进京后,很快就从舅舅手中赎出了家人,方家如今已然是良民,是将门了。况且,他在边城杀敌卫国的功绩,也不是假的。你不必太过贬低他。”
谢映慧哪里听得进去:“我不管!这个人要把母亲抢走,我绝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去北方,倘若母亲非要嫁给他,跟着他离开,我就死给母亲看!”
“胡说!”谢显之沉下脸,喝斥妹妹道,“性命何等珍贵?一旦死了,就万事皆休。你正是大好年华,怎能轻易说这等丧气的话?!母亲若铁了心要改嫁,你回谢家来度日便是了。你还有父亲,还有兄弟姐妹,怎么就不能活了?!”
谢慕林也在旁忍不住插嘴道:“别犯傻,大姐姐。令堂为了嫁那个方闻山,谋害亲夫的事做都过了,如今连丢下娘家人北上,都能狠得下心,你最好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毕竟令堂已经舍弃了大哥这个亲生儿子,就算她连你都舍了,过几年再跟方闻山生几个孩子,照样有人管她叫娘。可你死了就真的是死了,顶多就是让令堂将来想起你时,伤心一下,掉几滴泪,但这又能碍着她什么事?”
谢映慧恶狠狠地瞪向谢慕林:“你给我闭嘴!”
谢慕林冲她翻了个白眼:“我是好心劝你,才跟你说这些话。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爱听不听吧。我只是为了大哥着想,不希望他病得三灾八难的,还要为你这个不懂事的妹妹轻率的决定而伤心难过,才多这个嘴的。”
谢显之听得眼圈都要发红了。他郑重地拉着谢映慧的手,沉声道:“大妹妹,算是哥哥求你了,千万不要做傻事。”
谢映慧张张嘴,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就哭了许久,到后来还抱着谢显之不停地掉泪,哭得谢显之也忍不住伤心起来。
谢慕林怕他这样哭,身体会受不了,便给跟着谢显之过来的翠蕉使了眼色,示意她去寻文氏与谢谨之。谢徽之就算了,她怕他跟谢映慧一碰面,又吵个天翻地覆。
文氏与谢谨之很快就赶到了,不过前者只是站在门外看了看谢显之兄妹的情形,并没有入内。她知道曹氏的儿女对自己母子三人都有些心结,如今谢显之心结已消,谢映慧却未必能转得过这个弯来,她还是不露面的好。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总觉得出现在谢映慧面前会很尴尬。
她低声嘱咐儿子和女儿:“显之的病刚好,身体还很虚弱,受不住这样长时间的伤心。哪怕是慧姐儿,也是娇养大的,哭了这半日,定然已经累了。你们去安慰一下,尽量把人安抚住。今儿我们就留在这宅子里过夜吧,让琴姨娘带着你们四弟四妹回去,我们留下来陪慧姐儿,多劝劝她。”
谢谨之道:“可她这样跑出来,只带了一个丫头,平南伯府那边只怕要派人出来找的。”
谢慕林说:“平南伯府未必有这个闲心,但她母亲是定要派人出来找的。她在京城能去的地方有限,曹氏的人很有可能会找到贡院西街那边去。”
文氏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叫人想法子给她母亲递个信,报个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