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合口味,不爱吃,又或是吃不下了,她也得吃完。因为赏赐的菜,就从来没有剩下的说法。
若是在自个儿家里,她吃不完的菜让身边的人代劳了,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谁敢这么干?!
虽说太后身边的厨子,厨艺都很靠得住,给太后做的菜色,也都足够美味,而且大多偏软烂,不会有消化上的问题,可给新婚的宗室成员赐宴,菜单是相对固定的,里头该有什么菜色,都有规矩。厨子的厨艺好,也就是能让菜色好入口一些,但某些味道本就不怎么样的传统菜色……谢慕林只能说她是硬着头皮把那顿饭给撑完了。
朱瑞沉默地帮了大忙。他是男人,又在军中混过些年头,饭量比较大,起码能把赐宴的七成饭菜分担过去。可谢慕林看着新婚丈夫吞下那些不怎么美味的食物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回头还要在太后面前赔笑说好吃,心里便忍不住要心疼他几分。
朱瑞给谢慕林使了个眼色,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自己不要紧。他在开平卫那地方什么难吃的东西没吃过?那时都熬过来了,今儿这饭菜已经算是极美味的了。若是真的很难吃,那么多位宗室子弟早就抗议了。更何况,今儿这朝见礼赐宴是太后身边的厨子做的,估计就是个不熟练的问题,若是在京城,由宫里御膳房的老油子们做出这顿饭,那滋味还要更不堪些呢!他们夫妻俩真真算是很幸运了!
谢慕林收到了朱瑞的眼色,心里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暗叹一声,自然不会在太后面前露出什么不对来。
这时候,宫人来报,四皇子来了。
谢慕林连忙与朱瑞一同起身,迎接进门的四皇子,又向他正式见了礼。
四皇子笑得十分亲切,给太后见过礼后,便拉住了朱瑞的手:“堂兄、堂嫂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哪!”他还跟太后说,“昨日孙儿在燕王府玩得可开心了,晚上睡得也好,早上起来,王婶还给孙儿准备了丰盛的早饭,都是北平特色,孙儿在您这儿都没尝过的!”
太后年纪大了,口味相对固定,偶尔吃些北方吃食是尝鲜,长期吃下来当然不行,所以日常还是以江南口味的食物为主。四皇子跟着她吃饭,自然也是随了她。因此太后听了四皇子的话,也不以为意,还笑着说:“尝尝新鲜也行,只是那些不好克化的,你就不要想了。你年纪还小,肠胃弱,可别吃出毛病来。”
太后叫了四皇子到身边坐下,又命人给他也添了一副碗筷,道:“你正好在这时候过来,显见的是打算蹭我一顿饭了。正巧你堂兄堂嫂也在,索性一块儿吃着热闹。”
四皇子应着声,又说起昨日在新房里吃的点心:“多谢嫂嫂招待了。扰了嫂嫂的清静,实在是罪过。”
太后还真不知道四皇子昨天跑到新房去了,讶然问:“这是怎么回事?永平带你去的?”
朱瑞笑着解释:“昨日人多,父王见前头大宴上有许多武将,性情粗率些,怕他们惊着了四殿下,就让四殿下到后头跟着王妃和永平一块儿吃席了。可北平的将军夫人们也都是厉害脾气,大约四殿下没见识过,也有些唬着了,怕被她们缠上劝酒,索性就拉着永平躲了清静。昨日那样的情形,人多热闹,若真要找清静地方,也不是没有,但想要清静,又有吃有喝,有瓦遮头,还有人侍候,不怕什么闲杂人等相扰的,自然要数新房最好。正巧王妃拦住了宗室皇亲中的女眷来闹新房,娘子一个人待在屋里正闲着呢,永平带着四殿下过去喝茶吃点心,大家说说话,还能打发时间。”
四皇子点头,又笑着说:“昨儿偏了嫂嫂的好东西了。嫂嫂陪嫁里的织机,到底是叫我把图纸借到了手,可以看得分明!”
太后显然知道小孙子喜欢捣鼓些什么东西,并不在意,反而还替他向谢慕林道歉:“珞儿年纪小,一团孩子气,平日里宫中人等也是纵着他多,把他纵得没规没矩的。新娘子的新房岂是随意能进的?他还厚着脸皮向你讨要东西,简直不象话!永平也是的,她是姐姐,不好好教导弟弟就罢了,怎么还跟他一块儿胡闹呢?!”
谢慕林忙道:“太后言重了,其实这又有什么要紧呢?都是自家人,四殿下年纪还小呢。便是寻常人家娶新媳妇儿,也常有小姑子小叔子跑到新房里看热闹的,四殿下与永平郡主并无违礼之处,反而还帮了我大忙,让我免于呆坐半日,我还要向四殿下道谢呢!至于东西,那只是几幅图纸,四殿下借阅几天,不算什么。四殿下还许我进文渊阁借书呢,我反而该感激四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