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没有对象，这是家里最近给我介绍的对象。我觉得挺合适的，所以就跟组织上打了结婚报告，批准了以后，我就请假回去结婚了。”齐信川的态度还是坦荡而冷静的，说起结婚这件事，他甚至带着一点儿喜气。

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会儿光线没有那么好了，从童珊珊这个位置看过去，哪怕齐信川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但依旧英俊逼人，并且有一种踏实的安定感。

她心里轻叹一声：齐信川真是个好男人，可惜有点儿不解风情，他说这样的话，李叶同志肯定会更难过的。

果然，李叶听完齐信川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齐信川愣了一下，他迅速转过脸去看童珊珊，满眼都是不解和疑问。

童珊珊一脸好笑地回望过去，然后无声地说道：“交给我吧。”

齐信川立刻点点头，童珊珊便上前一步，把口袋里的一方干净手帕塞到了李叶的手心里。

这方手帕是童珊珊唯一的一样好东西了，是城里货，以前她给知青点的女知青送吃的，人家回赠给她的礼物。

原主舍不得用，洗干净了一直放在柜子里，因此手帕还是全新的，拿给别人用也不磕碜。

李叶的手纤细洁白，跟童珊珊常年干农活的手截然不同。

李叶看着童珊珊那只粗糙发红、甚至还有细小裂口的手，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童珊珊低声说：“李同志，有其他人快过来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边上走走？”

李叶大概也怕被大院儿里的人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便咬着牙点点头，跟童珊珊走到小食堂旁边的一处灌木丛后头去了。

军区大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像这样的灌木丛还有不少，孩子们喜欢在这里捉迷藏。

李叶跟童珊珊走到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站住，她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然后低声说：“抱歉，我失礼了。”

“是起风眼睛进沙子了吧？这种事很常见的。”童珊珊笑眯眯地说道。

李叶愣了一下，没想到童珊珊会这样帮自己打圆场，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们……你跟齐信川真的没有处过对象就结婚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意外了，我很少听说有人家里介绍一下就真的去结婚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呢？”

“我们俩确实没有处过对象，我之前没见过齐信川这个人……啊，也不对，小时候还是见过的，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人。但是自从六年前，我就没有见过他了。六年前我也小呢，对他这个人没有印象。”童珊珊实事求是地说道。

大树村是个大村子，齐家跟童家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加上小女孩跟小男孩通常不会在一起玩，所以童珊珊只知道齐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她跟齐香菱都没说过几句话的，跟齐信川就更是陌生人了。

李叶的两只纤手握着手帕紧紧捏在一起，她看着童珊珊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童同志，那你……你喜欢齐信川吗？”

听到李叶的问题，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这个我可不好意思说，这种话说出来多难为情啊，我是乡下人，跟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呢。”

不管李叶对齐信川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童珊珊现在的身份是齐信川的爱人，所以李叶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非常不礼貌的。

好在童珊珊也不打算给李叶难堪，她用难为情作为借口挡回去了这个问题，李叶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那……那你们已经打过结婚证了吗？”李叶压低了声音换了一个问题。

童珊珊这才想起还有结婚证的事，乡下人家其实不太讲究这些的，只要摆了酒，那就算是结婚了，没听说村里人专门跑去办个结婚证的。

童丰收跟吴大芬就没有结婚证，但谁敢不承认他们俩是夫妻啊？

童珊珊便说：“我们没领结婚证。”

李叶一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没有？那……没有结婚证怎么能算是结婚呢？”

“你要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反正在我们公社，我们这样就算是结婚了。大队的领导给我们做的证婚人呢，那还不算结婚啊？”童珊珊笑了笑，然后说：“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齐信川，我一个乡下人，不懂这些事儿。”

领不领结婚证，对童珊珊来说都无所谓，她想的是，等过几年齐小满长大了，可以生活自理了，到时候社会环境不一样了，她跟齐信川或许就可以分道扬镳了，没有结婚证，还能少办一个手续……

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儿，就听面前的李叶突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去大食堂那边。童同志，再见。这个手帕我已经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