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宝钿就带着几个御医来了,唐湉仍然靠在秦曜怀中,由着那几个御医被他包扎。
左臂上的那一刀伤得极深,血肉外翻隐约可见白骨,可见刺客内力深厚,应该是个高手。
王御医把唐湉脖子上的伤也处理好,又开了几服药给宝钿,让她按着这个方子每日换药,宝钿拿了药方又急匆匆的出去命人去准备,她怒极了,下决心定要把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然后将刺客五马分尸,可唐湉制止了她。
“先不忙。”他虚弱的说道:“今天是中秋,朝臣和贵戚都要进宫觐见,实在不宜大动干戈,此事容后再说。”
宝钿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暗悔今天她不当值一直在前殿忙碌,以为不会有危险,谁知这就出了事,她只能先拿着药方出去找人熬药。
等她离开,屋里只剩唐湉和秦曜两人。
静谧片刻后,唐湉问道:“你觉得刺客是谁?”
秦曜见他肩头的坎肩滑落,顺手替他盖好防止漏风,然后回道:“不管是谁,你身边的人都该肃清了。”
唐湉点头。
到这时候还想不明白他身边出了内奸,那唐湉也就真是活该。
因为中秋宴的缘故,白简和金钗宝钿被抽调去前殿帮忙,正阳宫寝殿外的守卫全部被一刀毙命,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下手,必定是知晓他今天无人看护,若不是身边人,不会知道那么多。
“我觉得和那晚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唐湉睁开眼回忆着,“身高都差不多。”
他想动一下身体,可伤口处被敷了药火辣辣的疼,别看他现在看着淡定,其实是因为太疼了做不出大动作,只能安静的苟着而已。
幸好那一刀是在胳膊上,要是在什么肚子胸口大腿之类的,唐湉都想原地去世。
秦曜见他眉头紧锁一副隐忍脆弱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慢慢地有些疼惜,下意识的就把手贴了过去。
唐湉睁开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秦曜的掌心隔着中衣传过来,就像是一股暖流缓慢而温柔的向他体内流淌,转瞬间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因为失血过多而僵冷的身体渐渐地感受到暖意,唐湉觉得伤口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他抬眼看向面色平静的少年,努力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秦曜抿唇摇头,轻声说:“不要说话。”
其实若唐湉再聪明点,或者阅历再丰富那么几分,那他就一定能看得出秦曜神情的不同寻常。
老实说他现在身上绝对不好闻,那很药草混合着血味靠在秦曜怀中,连唐湉自己都忍不住皱鼻,可秦曜却莫名觉着他身上有着独特的清香。
这种香有别于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也不是贵族世家常用的熏香,就算见多识广的秦曜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他和唐湉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低头嘴唇就能触到他的发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即便隔着重重衣物,秦曜仍能依稀感受到来自唐湉左胸传来的隐约心跳,和两人相靠的地方不断攀升的体温。
秦曜搂着他的掌心渐渐出了汗,努力的甩开脑子里那些干扰他思绪的念头,幸好他的异样并没有传达给唐湉。
唐湉满脑子都是这次的刺杀,正在认真地逐一排查周边人。
宝钿,金钗,还是白简?
又或者都不是?
刺客背后的主使又是谁?
谢眠山吗?
“我觉得那人并没真的想我死。”唐湉想了一会儿道,“以她的身手,早在第一刀的时候就可以了结我。”
“可是为什么迟迟不下手,非要等你们都来?”
秦曜被他的话拉回现实,开口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你现在的处境都很危险。”
“依我看,多半还是谢眠山的人。”
唐湉也知道这些,他叹着气自顾自地说:“周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我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就只剩你了。”
“说来也挺讽刺的,咱俩明面上还是仇人呢。”
秦曜一愣,在听到唐湉说最信任的人是他,他心里竟有些高兴。
晚些时候白简回来了,果然两手空空,他愧疚的跪在地上请罪,求唐湉责罚。
唐湉哪有心思惩罚他,再说这也不全是白简的锅:“又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白简起身低着头满脸自责,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前头还要你负责周全,先去忙吧。”唐湉还惦记着今晚的中秋宴,叮嘱道:“这次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知道吗?”
“是。”白简低声应了下来,转身提剑离开。
唐湉咳了两声,无奈的说:“唐祺造的孽,最后都是我承担,唉。”
“我太难了。”
秦曜看着白简离去,刚回头就看见唐湉捂着受伤的手臂挣扎着想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