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沉默不语。
唐湉接着又说:“我在梦里看到,唐祺饮酒的时候,好像出现了你的身影,但我看的不是很真切。”
良久,秦曜才轻声回答:“你没看错。”
“是我下的毒。”
“所以你才那么肯定,我一定不是唐祺。”唐湉恍然大悟,他就说秦曜那时候为什么能发现的如此之快,明明他们之前都不熟悉,原来也有这层原因。
只有真正的凶手才知道唐祺到底死没死。
“我也没那么神通。”秦曜叹息,“起初见到你,确实以为他没死,试探了很久才确定你不是他。”
秦曜于是完整的交代了自己的作案经过。那天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他寻了机会潜入其中,趁着唐祺独自一人留在屋内的时候偷偷把毒下在了酒中。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事情为何如此顺利。”秦曜回忆着,“祭天大典向来戒备森严,为了确保不会被人恶意打断导致祭天失败,处处都有重兵把守,纵然我武功再高,想要绕开这么多人也不大可能。”
“可是不知为何,那天我进入的时候却格外容易,防守远没有往日那么松懈,而且唐祺居然敢一个人待在祭典的祠庙里,白简都不在身边护卫。”
“我把毒下进去后,蹲在房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才离开。”
唐湉点头:“所以你是唯一目击他死亡的人。”
“对,”秦曜也跟着点头,“因此当我回去不久听说你醒了过来非常难以置信,没人比我更懂鸩红羽的毒性有多烈,一滴就足以致命,怎么可能还活着?”
唐湉嘴角一抽,“怪不得我穿来后浑身内外哪哪都疼,原来都是你害的!”
秦曜心虚,不敢多言。
“正因为这样,我后来一直怀疑是不是唐祺的阴谋,那天我刺杀的计划太过顺利,难道他是为了故意支开那些人,好引我上钩。”
唐湉听着他的话,忽然说:“他确实是故意引你去,却不是为了让你上钩。”
秦曜不解。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那杯酒有毒,也知道你在现场。”唐湉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秦曜一愣,“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等我杀他?”
“这不可能。”
他冷笑着嗤了一声:“他那种人无心无情,怎么可能甘愿赴死?”
“当真无心无情吗?”唐湉咀嚼着这句话,摇头道:“倒也不是。”
“至少,他对你二哥是真心的。”
秦曜不愿提起他,抱着唐湉好一阵才说:“就算这样,他也该死!”
“我没说他不该死。”唐湉轻拍他的后背,“只是人都死了,我们活着的人执着这些没什么意义。”
“我在梦里看到了全部,说来说去唐祺如今的恶果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在权力泥沼中迷失了自我,从此走上了一条沾满了鲜血的不归路,可他的心里也是痛苦的。”
“我觉得他最开始也许只是被谢眠山蒙蔽误导,做了很多错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不了头,所以才故意在祭天大典的时候喝下那杯毒酒。”
秦曜没说话,只紧紧地抱着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反正他已经死了,死人的事就交给地府审判。”唐湉安慰他,“至少你是亲手报了仇,是不是?”
唐湉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涌出了很多情绪,也许是为了唐祺,也许是为了秦昭,也或许是为了自己和秦曜。
唐祺和秦昭原本相爱,如果没有谢眠山在中间挑拨,唐祺在追寻权力的路上及时回头,可能他和秦昭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唐湉只希望自己和秦曜能不再重蹈覆辙,永远这么走下去。他一定要做那个清醒的人,不能被手里的权势熏了眼,失去本心。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床后,唐湉照常上朝,然后吃饭送华陵去书房,唯独不同的是,今天他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和秦曜一起出宫。
他们在城外一处荒山脚下起了个小小的野坟,竖了一块没有字的牌子,权当是唐祺的简陋坟墓。
“死都死了,他的灵魂怎么说也该有个归处,不然没人给他烧纸钱多可怜。”唐湉转头对秦曜轻声说,犹豫着又说:“这世上几乎所有人都有理由恨他,唯独我没有资格。”
秦曜抬头,那双漂亮的乌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下文。
唐湉笑了,“我总不能又要霸占别人的身体,又要骂他,这听起来也太不要脸了,既然我得了好处,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是不是?”
“要不是他死了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然后……遇到你。”
他说着说着,脸就红了起来,“我不是说他是好人的意思,就是……至少这件事上,他对我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