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予灼的强烈要求下,浴室最后只剩下他和陆余两个幼崽。
陆余仍有些局促,抱着安谨的旧衣服,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最后才放在换洗台上,而安予灼小朋友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自力更生脱秋衣时,脑袋卡住了。
卡……住……了。
就很丢脸。
安予灼不好意思把妈妈再叫进来,两只小短手默默努力拽!
脸都憋红了!
“我小时候头有这么大吗?”小安总无声地发出灵魂拷问。
就在他奋力和秋衣作斗争时,忽然感到一双大一些的手握住他的小手手,听到陆余的声音:“不能硬拽,我来帮你。”
安予灼不动了。
陆余熟练地解开领子上的按扣,然后轻松地把衣服拽掉,解释说:“得先把这颗扣子解开才行。”
原来,小孩子头身比和成年人不一样,婴幼儿的衣服通常都有衣领扣。安予灼活了二十几年,早就忘了还有这种构造,作为单身狗,更没怎么接触过幼崽。
完全是知识盲区。
安予灼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忍不住问:“哥哥,你怎么知道的呀?”
陆余很自然地蹲下,帮他脱裤子,说:“我经常在别人家里借住,照顾过像你这么大的小孩。”
安予灼再次陷入沉默。
陆余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孩子?不过是寄人篱下不得已罢了。
而自己是抱着抱大腿的心态,才找上他。善良一旦加了砝码,就变了味道,小安总忽然觉得良心难安,为自己的不磊落而煎熬。
与此同时,浴室门口的郭琳,慢慢把门合上,悄悄退出去。
她根本不放心让儿子自己洗澡,本来打算等他求助就进去的,没想到陆余竟然那么会照顾人。
那孩子显然吃过不少苦,却那么温柔细心,郭琳对陆余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她愿意让灼宝多和心地善良的小伙伴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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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渐渐合上的门缝,陆余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安夫人应该会让他多留几天吧。
他遭过太多嫌弃和欺凌,早早就学会察言观色,懂得怎么让人喜欢自己,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陆余认认真真地给安予灼脱好衣服,发现小东西不但脸长得好看,小胳膊小腿也跟藕节似的,整个崽又白又嫩,像动画片里的人参娃娃。
洗澡水是已经准备好的,温度适宜,还飘着小黄鸭玩具。
陆余将安予灼抱进儿童浴缸,便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服,也迈了进去。
浴缸很大,装下两个小朋友也不成问题。
可陆余刚进去,安予灼就睁大眼睛望着他。
陆余:“……要不,我出去?”
安予灼:“哥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陆余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的,却很瘦,正面隐隐可见肋骨的轮廓,身上数不清的新旧淤伤,不像是一次打架弄出来的。
陆余好像松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舅妈嫌我吃得多……没事,经常这样,我妈也打我。”
安予灼抓住陆余的手:“那这里呢?”
“这是冻疮,”陆余强调,“不传染。”
然后,就见灼宝扁了扁嘴,忽然借力起身,给了他个熊抱。
被溅了一身水的陆余:“?”
安予灼用小短手拍拍陆余瘦骨伶仃的背:“放心,以后我罩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人人都说小安总是个没人情味的工作机器,但他只是对安家人没好感罢了,没人知道他匿名资助了多少山区孩子,捐过多少款。
安予灼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有一副柔软心肠,见到可怜人总愿意慷慨解囊,这其实和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无关。
“既然遇到了,就帮人帮到底,怎么也要把你从恶毒养母手里解救出来。”小安总心里对眼前的孩子生出怜惜,无声地做出决定。
陆余拍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谢谢灼宝,先松开,我给你洗澡?”
安予灼:“……”
安予灼囧囧地缩回儿童浴缸里:“好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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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余虽说也是个小孩子,但意外地会照顾人,给安予灼洗澡居然洗得像模像样,郭琳中间过来又看了两次,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么大的孩子,本来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竟然这么能干?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吗?
桂阿姨是生活保姆,主要负责做饭打扫卫生,专门照顾灼宝的育儿嫂几个月前辞职回家养老,郭琳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新阿姨,有些纠结要不要干脆自己带——毕竟4岁半的小朋友已经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又怕万一回去工作,灼宝没人管。
现在看着耐心给自家儿子穿衣服的陆余,郭琳竟然生出种离谱的想法:让陆余陪着灼宝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