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灼本来想走,听到这话又折回去。
少年身量颀长,已经不复小时候短手短脚的小豆丁模样,五官也更精致,从幼时的可爱,变成如今的俊秀矜贵,桂阿姨望着他,喃喃道:“模样变了,但也没变。”
安予灼淡淡地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桂阿姨讷讷地说:“小时候,我看了你将近两年。”她用手比了比,“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这么高。……还记得我吧?”
其实快认不出了,十二三年过去,桂阿姨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身形伛偻,她明明和郭琳年纪差不多,现在却已经像个干瘦的老太太。
安予灼叹口气:“我记得你,但你不能打扰陆余。”
桂阿姨:“我知道错了,我把陆余从小婴儿喂养到那么大,我一时鬼迷心窍,抱走了他,可我也养了他那么多年,把他当亲儿子……”
安予灼:“……”
安予灼本来软了一点的心重新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桂阿姨:“你到现在还在撒谎。”
桂阿姨有点慌:“我没有!”
安予灼慢条斯理地说:“那你为什么现在找过来?”
桂阿姨:“他过生日,我……”
安予灼:“你被判了十年,应该是两年半之前刑满释放,当时为什么不来找他?”
“我……”
“别说你不知道,陆余被我家收养的事,是本地的新闻,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他在哪里上学,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找他。”
“因为陆余高三了,再不找他可能就会考上大学去外地,你很难再找到。也是因为,陆余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工作赚钱,现在联络感情,你是想他孝敬你?”
安予灼一瞬不瞬地望着桂阿姨。
眼前的少年明明生得又白又糯,一副稚气未消的模样,可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此刻竟闪出洞悉的锐利,让桂阿姨莫名心虚。
桂阿姨小声辩驳:“我毕竟养了他那么多年……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找他,你不知道我有多难,我找不到工作,没人愿意聘用劳改犯——”
“那是你应得的。”安予灼凉凉地说。
教学楼传来上课铃声,安予灼没时间跟她废话,最后只留下一句:“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陆余,而且……你想找人养老,或许有别的办法。”
桂阿姨见他离开,狂敲学校大门:“什么办法?”
安予灼背对着她摆摆手:反正跟我们无关!
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不出意外的话,桂阿姨应该和她亲儿子快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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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安予灼同学上课迟到了。
好在代课的英文老师不太爱管纪律,摆摆手便让进,陆余让开位置的同时,便很自然地抽出纸巾,“干什么去了,跑得一头汗?”
安予灼接过纸巾,囫囵在脸上擦一把,没提桂阿姨的事,“呐,给你买的。”
陆余摩挲了下还带着冰凉水汽的饮料瓶,唇角微扬:“就为了给我买这个?”
由于代课老师脾气好,大家都比较放松,前桌的钟函明目张胆听后桌俩人说小话,扭头鄙夷地啧啧啧好几声,“陆余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陆余当着钟函的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灼宝买的,真甜。”
钟函:“…………”
钟函憋憋屈屈地想:应该给他买绿茶!买什么运动饮料?
安予灼悄声说:“哥哥,我想回宿舍拿东西,咱们放学从后门走吧?”他倒不怕陆余遇到蹲守的桂阿姨心软。只是不想在陆余哥哥生日这一天,让那个女人给他添堵。
陆余不疑有他:“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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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庄园。
萧菀桦风尘仆仆地赶过去,没看到儿子,很担忧地说:“爸,阿雲怎么没下来?他的脚伤很严重吗?”
他们派去的司机和保姆,都说陆倚雲和同学出去玩,扭伤了脚,就被老爷子接到庄园住,不用他们担心。
——其实他们倒没有说谎,是管家告诉陆倚雲,别让远在A市的父母着急,而且也确实派了庄园的保姆去看顾他。
只不过事实有一点小出入:到现在老爷子都没有开口让人把他接回来,陆倚雲在生日这一天,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里,腿打着石膏,甚至也没有手机玩。
他因为心情不好,已经骂走了两个护工,气哼哼地看着天花板,盼着父亲母亲过来看他——管家说过,生日这天,陆正筠和萧菀桦会过来的。
此刻,萧菀桦一脸忧虑地问过陆倚雲的病情,陆老爷子却没宽慰,实话实说:“他不是扭伤了脚,而是大腿被钢筋刺穿,只要歪一点就会扎破大动脉。”
萧菀桦、陆正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