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整个大冀的壮锦，都是来自庆远的薪城县，会织壮锦的人不多，整个京城都找不出一只手的数，何况这小小的汾承县？”坊主看着姜姚笑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会这样一门手艺，还能做得如此炉火纯青，真是深藏不露啊。”

“过誉了，多谢坊主赏识。”姜姚不卑不亢地浅笑，“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听夸奖的，而是来和坊主合作的，不知我这壮锦坊主可有意买下？”

“有意，当然有意，不过……”坊主端起一盏茶，故作玄虚地停下来抿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以姑娘的才干，只是靠单卖几张壮锦营生，未免太屈才了，不若就这么留下来，我刘家绣坊乃汾承县第一绣坊，保管姑娘合意。”

“留下来？”姜姚其实有点犹豫，她暂时还不想给人打工，而且刚开始那个女子给她的第一印象有点不好，这两个人都不是好糊弄的。

坊主站起来，自顾自地轻轻执起姜姚的手腕：“姑娘先别急着拒绝，请随我来。”

姜姚被坊主带到坊间，看到女子们在刺绣，美丽的绣品从她们手中诞生。

“姑娘既然来卖织锦，想必是囊中羞涩的，倒不如留在这里，也有个稳妥的谋生之处，而且你看起来也是本地人，更方便了。”坊主继续道。

姜姚仔细考虑许久，还是犹豫。

“我再考虑考虑，过几天给你答复可好？”

坊主遗憾地叹口气：“也好。”

姜姚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方壮锦：“这个我卖十两银子。”

其实她心里没底，不清楚该怎么卖，而且这儿也不是京城，开价高了怕人家不要。

坊主很痛快地吩咐人去拿银子，银钱两讫之后，姜姚正打算走，却听到坊主助手“咦”了一声，说：“不对啊，你既不肯留下，我们也不知你这壮锦从何而来，没亲眼见过你做，怎么保证来路？”

这是说她偷？

姜姚皮笑肉不笑：“哦，所以你的意思是？”

助手道：“我希望你能当场织一块给我们看看。”

这是人家的地盘，姜姚孤身一人也不敢闹事，忍了忍，冷笑一声：“可以，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你们这里没有工具啊，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不是？”

坊主和助手对视一眼，姜姚继续说：“我的工具都在家里，你们跟着我回去，我当场给你们表演。”

任谁平白无故被人当做小偷都会不爽，姜姚知道这只是她们为了留自己的手段，下定决心不会留在这家绣坊。

“好，时候还早，我们便走吧。”

姜姚领着两个女人和她们的手下回家时，只有舅母和表妹在家，舅母原本面色不虞，但一看两个女子的穿着都不是一般人，便不敢闹事。

进了房间，姜姚便开始动工。

壮锦的制作流程是：牵经线、整经、穿筘、梳纱卷经、上机、分小综纱、分大综纱/穿提花综、穿筘、打芋子装梭、织布边、结本、送经开纬口、挑花（配色）、走梭、打纬。

这便是经过十五道工序成就的壮锦传统魅力。

不知过了多久，姜姚感到口渴，坐得太久也有些腰酸背痛了，便伸了个懒腰，一看旁边两个女人静坐着观看。

看她停下来歇息，坊主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

接着又是漫长的制作过程。

一个技术娴熟的人一天最多也只能做一尺左右的壮锦，姜姚效率其实还算快的，可当她做好一张花卉图样的壮锦后，天又不知不觉黑了。

她不记得第几次伸懒腰，有些虚脱。

坊主捧着那张花卉壮锦，爱不释手，笑着看向姜姚，由衷道：“是我们言辞不当，真是对不住，我在此向姑娘致歉。”

旁边的助手也道：“真是对不住……”

姜姚说：“其实我也希望有更多人学习这门手艺，如果你们都跟着发扬它，我愿意去你们的绣坊。”

坊主喜道：“那是自然，只要姑娘愿意。”

“好。对了，这张比狮子滚绣球简单，五两。”姜姚不忘初心。

没想到旁边的助手还真的掏出来五两银子，似乎是有备而来。

“对了，我倒想起来一事，兴许是姑娘大显身手的时机。”坊主道，“王家有一个最受宠的小姐，将成亲了，向绣坊定了几身衣服做嫁妆，可怎么也挑不满意。依我看，姑娘，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得有好多钱吧？

想想就心动，姜姚同意了，又说：“我去你们绣坊，但我要定金，五两。”

她想想自己面对这两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但为了还债，加之自己的手艺确实值得，也就强行厚脸皮一些了。

坊主思索片刻，道：“可以，不过要压一半，你进了绣坊五日后再给剩下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