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祁夜熵用指腹拭她的眼泪,却越拭越多,他便俯身吮去,“就算小师姐恨我,也看着我。”
因为他只存在于这双眼睛里,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被她看见,被她注视,爱也好,恨也好,怕也好,嫌恶也好,冷漠也好,只要她还看着他,他就能在这双眼睛里苟延残喘下去。
“小师姐,睁眼看看我,”他低声恳求,吻着她的眼睑,仿佛虔诚地祈求神明一顾。
那双美丽的眼睛终究还是为他睁开了,里面没有恨,没有怕,也没有嫌恶,她的眼神依旧清澈,里面只有深深的无奈和难过。
祁夜熵一阵买来由的恐慌,小师姐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却仿佛离他很远,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河。
无论他在这里做什么,她都不介意,因为她已去到河对岸,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
尘埃已经落定,她隔岸望着他随周遭的一切塌陷,化作泥浆洪流。可是他不甘心,他在浑浊湍急的河流中沉浮,竭力向她伸手,就像找人替命的水鬼,把她拖回这滚滚浊水中。
他想弄哭她,毁坏她,扯碎她,让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紧紧扣住纤细手腕,顶开她并拢的双膝。
“别这样对我,”戚灵灵轻声道,“也别这样对你自己。”
男人的动作一顿。
“咔哒”一声,戚灵灵左腕上的锁扣应声打开。
祁夜熵把一物放在她掌心,替她合拢手指。
熟悉的金属质感,熟悉的纹路,是他送给她的那把短刀。
“小师姐若是一定要走,”男人漠然道,“就杀了我吧。”
戚灵灵将刀用力一掷,短刀“锵啷”一声落在地上。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她道。
“小师姐还不如杀了我。”他笑道,“抱歉,若是我自己能动手,也不想脏了小师姐的手。”
这把刀是为她打的,只认她为主,这世上只有她能杀死她,也只有她能令他生不如死。
他捡起刀放在枕边:“小师姐若是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杀死我。”
说罢一手紧扣她的腰,一手捏住她下颌,毫无章法地吻她。
“小师姐为什么要走?”他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手越箍越紧。
戚灵灵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是因为我不听话?”男人嘴唇扭曲,微微颤抖,不知是笑还是哭,“是因为我未将小师姐送的甜食吃完么?”
戚灵灵艰难地摇着头,脖颈越发显得纤细。
修长五指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脖颈,渐渐收拢。
“其实我都留着,用玄冰好好保存着,”祁夜熵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全都吃掉,小师姐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小师姐喜欢什么,我都找来给你。
“小师姐不是说我左眼漂亮么?我也挖出来给你好不好?”
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眉间隐隐缭绕着黑气,心志已被邪气侵蚀。
戚灵灵从嗓子眼里憋出两个字:“阿熵……”
“小师姐为什么要走呢?”沉沉眼眸中满是困惑,“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他把指尖抵在她心口:“真想把小师姐的心剖出来看一看。对了……”
他话音未落,戚灵灵忽然感到元神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留在她灵府中的一半元神仿佛凝成了一柄利刃,强悍霸道地刺了进入,直贯她意识深处,抵到了虚幻与现实的交界。
视野中红光闪烁,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警告,发现入侵意识体】
【一级风险警告,入侵意识体已接近屏障】
【锁定为目标意识体】
【清除程序准备中】
【清除系统已启动,十秒后将清除目标意识体】
……
一条警报叠着一条警报,平板的机械音听着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戚灵灵头痛欲裂,视野一片血红,连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庞都看不清,只能感到温热腥甜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她脸上、颈上,那是祁夜熵的血。
血越流越多,渐渐如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停下来!”戚灵灵竭尽全力,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往外挤,“求求你停下来!”
祁夜熵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喊,他的意识狂肆地燃烧着自身,仿佛穿过大气层的流星。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嘈杂而陌生的声音如海浪将他淹没,他竭尽全力去捕捉从意识中流过的碎片。
这是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房舍布满大地,如同一座古怪的丛林,道路上遍布奇装异服的行人,还有许多古怪的铁兽匍匐前行,夜空被彻夜不灭的灯火熏染成昏黄一片,看不见星辰,更没有御剑或御兽飞行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