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笑意。

殿中气氛凝固下来，有些美人忍不住微微发抖。

卫晞转头看过去。

只见谢无澄穿着明黄色龙袍迈步走进来，他脸上少见露出了笑意。

但那丝笑意如同毒蛇吐信子，让人胆战心惊。

身后随从无一不是哭丧着脸。

卫晞瞄了瞄他的身后。

竹妍跟在随从中。

美人们一齐行礼。

谢无澄走过去，稳稳坐到椅子上。他并未看跪在地上的卫晞一眼，仿佛从未注视到她。

“继续说。”他挑眉，看向孙婕妤。

09

孙婕妤眼神飘忽，正想在把此事给陛下再说一次。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谢无澄已经不耐烦地摆手，孙婕妤立刻闭紧嘴巴。

她心中不明白谢无澄为何要突然过来，她不信皇帝已经宠爱梅婕妤至此，但后背已经被汗浸透。

哪怕孙婕妤已经在后宫待了两年，甚至想要赢得皇帝的独份宠爱，但依旧害怕面对阴晴不定的谢无澄。

“陛下，”未等人们反应过来，竹妍立刻冲出来，跪在谢无澄面前，“奴有罪。”

卫晞听到竹妍这话，手指一动，她悄悄看向竹妍。

竹妍脸色苍白，明显受了惊吓。

她低头看着地面，眼神一动不动，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完全不是在偏苑时那个稳重的司苑模样。

“何罪之有？”谢无澄淡淡扫竹妍一眼，缓缓道。

竹妍低着头：“奴教出的这个花奴蠢笨异常，多年来在偏苑未识得几种花，竟不认得滴水观音，为了换走对被人藏下布偶人的晚香玉，独自想出换成别的花的办法，却因为无知换成了滴水观音。奴教导无方，故此有罪。”

“蠢笨”的卫晞俯伏在地不说话。

“哦？是吗。”谢无澄轻笑，并未质疑竹妍的说法。

“不是这样，陛下。”张美人着急地看向竹妍，“你说她是无知，我觉得她分明是故意！如何能正巧把晚香玉换成滴水观音，她就是想趁机让梅姐姐中毒！”

“娘娘，未晞来含英殿不过是巧合，她如何能有如此缜密计谋。”竹妍反驳，“若她真想害梅娘娘，为何不留着那盆晚香玉？反而要把它换走？许是未晞在搬花时意外看到了布偶人，不知所措时才会换走花，要知道这丫头向来迟钝愚顽。”

“更何况，滴水观音有毒，晚香玉就无害了吗？”

竹妍的最后一句轻喃几乎没有人听见，但离她极近的孙婕妤听见了。

嫣红的指甲几乎折断，她死死攥着椅子的扶手，才能控制住不冲上去扇她的脸。

这是威胁！对她的威胁！

不该如此，孙婕妤暗暗告诉自己，她的祖父是朝中太傅，她是宫中第一个婕妤。

这后宫，该是她说了算。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慢慢平静下来。

不急，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在场其他的人听到竹妍的话，都暗暗同意她的说法。

若未晞真想要害梅婕妤，她要么在晚香玉中放入布偶人，要么在殿中放入有毒的滴水观音，断没有两者都做的道理。

再说——她们看向那个宫女。

这小花奴，确实看起来懵懂无知。

竹妍说到这里，卫晞已经没了解释的必要。

很快，陛下派去的宦者回来，说是在未晞房中的床底下找到了那盆晚香玉和另一个布偶人，晚香玉的花盆已经碎裂。

听到宦者的说法，卫晞埋头，立刻认错——

“陛下，奴知罪，奴搬花时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布偶人，奴不认识这个东西，可它长相怪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太害怕了，不敢告诉别人，只想偷偷换走它。可是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有毒的滴水观音。幸好孙娘娘发现了，要是害得梅娘娘中毒，奴真是罪该万死。”

说到最后，卫晞已经带了哭腔，身子微微发抖。

“你——”张美人气得涨红了脸，但因为皇帝在这里，没有发作。

她才不信这人的说法！

可卫晞说的情真意切，梅予晴已经被她打动，看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忍。

“陛下，”她鼓起勇气看向谢无澄，柔声为卫晞求情，“这小花奴性子懵懂无知，天真善良，虽说办了坏事，可做这事是出于忠心。何况她也并未让任何人中毒，反而让我避开了人偶的诅咒，应该有赏才是。”

听到这话，谢无澄冷冷地扫她一眼。

梅予晴被这眼神惊到，心头一跳。

她刚才……是不是逾矩了。

毕竟，这才是她第二次见到陛下。

上一次见面，还是那时她远远望过去的一眼……

梅婕妤把心中还想说的话咽下去，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