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是成仙(15)
两个人带着一个跃跃欲试的余海林,兴奋的表情只维持二十分钟,就各自拎着塑料袋吐起来。
余清音好些年没有坐过这种大巴,都忘记自己曾经有晕车的毛病。
她的心理对长途奔波已经熟悉,身体上却仍旧是很少出门的十五岁,一张脸惨白无血色,仿佛刚生场大病。
余景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虚弱地靠着车窗,还记得作为哥哥的责任,眼睛一瞬间都不敢闭。
只有余海林歪在姐姐身上,像个任人捶打的破布麻袋。
余清音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哄着:“没事没事,到了给你买甜筒吃。”
作为孩子的本能,余海林讨价还价:“要吃两个。”
真亏他还有力气,余清音哭笑不得,把他竖起来的手指按下去:“不行,别得寸进尺。”
余海林也没有为自己争取的心思,闷闷地哦一声,眼皮再度合上。
三个人随着车晃来晃去,总算到达安亭。
车驶入汽车站,余清音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深深吸口气,又呸呸两声吐尾气。
余景洪本来一颗心悬着,看她的样子笑得不行:“干嘛呢你?”
余清音的百感交集也被冲碎,左右看寻找着指示牌:“我们去坐地铁。”
地铁?余景洪只在电视上看过。
他面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慌和无措,悄悄拽堂妹一下:“会不会很贵?”
余清音也不知道该是多少钱,但她觉得自己带的钱肯定够,伸出手比划:“我带了这么多。”
好家伙,她居然有五百块钱。
余景洪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看到这么多,还只是过个手瘾马上得上缴,这会不由得倒吸口气:“你千万放好,别丢了。”
余清音藏得可好了,只牵紧弟弟:“你跟好,不许乱跑。”
活泼好动的余海林在陌生环境里像只鹌鹑,跟着姐姐的脚步向前。
余清音虽然是领路,其实不大确定方向,毕竟十年足够一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后来独自去过一些地方旅游,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样子看上去还是胸有成竹。
明明自己才是哥哥,居然比妹妹还露怯。
余景洪心中羞愧,加上囊中羞涩,只觉得万分不称职。
不过哥哥两个字只有他这么想,按余清音的心理年龄都是弟弟,因此她不觉得自己掏钱和做主有什么问题。
她进地铁站后在售票机前买票,顺便教说:“进去刷一下,出来的时候要投进去。”
光用讲的不明确,她还率先往前走做示范。
余海林学着姐姐的样子过闸口,惊叹道:“真神奇。”
他年纪尚轻,可以坦然地表达无知。
余景洪却有点不愿意显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上去神色不变,心里其实也跟着感慨。
他不敢大声讲出来,悄悄问堂妹:“我们去哪?”
余清音早就计划好:“到安亭大学站下。”
哦,去参观大学啊,敢情今天走的是鼓励教育,余景洪觉得已经洞悉真相,仰头数着:“七站大概要多久?”
余清音后来都习惯看显示屏的提示,自己也失去估算时间的能力,凭着经验说:“大概是二十一分钟。”
怎么有零有整的,余景洪奇怪道:“何以见得?”
余清音郑重其事:“因为我觉得。”
还怪有理的,余景洪拽一下她的发尾,嗤之以鼻:“毛丫头搞什么女人的直觉。”
余清音捂着后脑勺瞪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海林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等会,她哪里来的手机。
余景洪只觉得不可思议:“三叔给你的?我爸怎么不能好好学学。”
余清音从店里借用一天而已,不熟练地操纵着按键:“做啥美梦,晚上要还的。”
余景洪想想也是,看堂弟摆姿势,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好像明明白白写着他们就是乡巴佬进城。
但余清音坦坦荡,青春期的敏感和自尊与她无关。
她只想替弟弟留下第一次坐地铁的记忆,还拉着堂哥来了张自拍。
余景洪面对镜头无所适从,好像是面照妖镜,但他架不住堂妹,下车之后发自肺腑:“余清音,你脸皮是真的厚。”
陈述而非贬义的表达。
说实话,余清音也是慢慢练出来的。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别人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和小时候的她完全不一样,余景洪的印象里堂妹是害羞内敛的,被不熟悉的亲戚朋友们逗两句都得躲着。
也不知道冷战的这两年发生什么,他挠挠头:“总觉得人家瞧不起我们。”
仿佛连手脚都在畏惧,讲话没办法大声。
从乡村到城市,需要心理上的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