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月+番外(63)
“云锦澈,你别乱来!”
明临析飞快地给蔺公公使了个眼色,让他喊人进来,岂料蔺公公才要张口,便被云锦澈发觉了意图:“公公只管喊,也好让陛下瞧一瞧,今夜是否有人会前来救驾。”
“你……”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明临析看到了自他寝殿内走出的赫连清宥,见他衣衫尽是血色,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平静:“你们要做什么!”
赫连清宥在书案前坐下,端的是悠然自在:“陛下口口声声说臣要谋逆,臣怎敢叫陛下失望呢。”
话落,赫连清宥视线转向云锦澈,神情顿时柔和:“澈儿,过来。”
云锦澈收剑入鞘,走到赫连清宥身边。明临析松懈下来,知事态已变,冲蔺公公挥了挥手:“让殿内的人都出去吧。”
蔺公公却不放心他独自在此:“陛下,这…”
“退下。”
他态度强硬,蔺公公也不敢再劝,只得带着内侍宫女们退了出去。
云锦澈上前几步,向明临析行了一礼:“末将与殿下能有今日,自是陛下的恩泽庇佑,末将铭记于心,断不敢忘。只是此事云叶两家实在蒙冤,末将不明陛下用意,这才出此下策,想亲自来问一问陛下。”
明临析低头稍稍整理龙袍,复向他们走去:“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怕是荣嘉,也是受了你们的教唆。”
赫连清宥轻轻一笑:“陛下这便是误会臣了。荣嘉公主心地纯良,与霜儿自幼交好,不过是顾念昔日姐妹之情,救人心切罢了。”
明临析在他对面落座,耐心宣告耗尽:“场面话就不必说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赫连清宥拿过旁边的棋盘搁在桌案上,将白子棋笥递给明临析:“少时在宫中,臣常与阿妍下棋。阿妍棋艺精湛,明临彬与延永侯聪明一世,不也败在了阿妍的一盘棋上?”
明临析指尖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正中间:“沅霜妹妹聪慧无人能及,从前便是朕,也自愧不如。”
“可惜霜儿没随了阿妍的性子,不懂避让周旋,倒是碍了陛下和太后的眼。”赫连清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落下一颗黑子,“也是臣未教好了她。”
明临析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许久才接了话:“云姑娘自幼父母双亡,但宫中师保不曾亏过她,又与荣嘉一同由皇后教养,自是错不了的。”
旁边久未作声的云锦澈闻言忽然开了口:“那陛下为何要将霜儿下狱,岂非自相矛盾?”
“古有言,父债子偿。”明临析漠然望向他,“云公子与云姑娘乃是延永侯之后,莫非云将军以为,只要他们随了母姓,便可忘了生父?”
他话音落下,墨玉制成的黑棋子从赫连清宥指尖滑出,落在棋盘上,轻巧换走了一枚通透白玉子。赫连清宥似是在等他这句话似的,白玉棋子被他捏在手指间来回把玩,眼中笑意渐深:“父债子偿……陛下这话说的,当真不错。”
明临析眸光黯然,心中隐隐不安。
自他登基,距今不过二十载。边疆动荡不安,澧东虎视眈眈,他皆不曾忌惮。唯独赫连清宥,如同是一把锋利铡刀,始终悬于颈上。都说圣意难测,可明临析却从未窥破过眼前之人。
“父皇!”
身后传来的稚嫩童声唤回思绪,明临析闻声回首望去,竟不知殿中何时多了两人。韶温飏身着夜行衣,黑纱遮去了她大半面容,怀中挟持着一衣饰奢华的幼童,瞧着不过四五岁模样。
“旸儿?”明临析促然敛眉,目光触及韶温飏手中短剑,又看向赫连清宥,愤懑难掩,“你有什么事只管与朕相谈,何必为难旸儿!”
那孩子便是二皇子明奕旸。明临析后宫空虚,宋皇后专宠,膝下不过两位皇子。明月寒与大皇子皆已成年,接连搬出宫外立府,帝后二人便更加偏疼幼子。
赫连清宥看着他这般心疼孩儿,只觉讽刺:“既是父债子偿,太后灭云家满门,陛下掩其罪责,那臣便只能向二皇子讨还了。陛下疼惜二皇子,臣又何尝不疼惜臣的孩子。”
明临析忍无可忍,挥袖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掀翻。玉质棋子登时碎裂开来,散落一地,明奕旸惊惧更甚,扭着身子挣扎起来,不停哭喊着父皇。
“他们与你毫无血缘,你为沅霜抚养遗孤至今,甚至不惜与朕作对,那两个孩子就这般值得你惦念吗!”
赫连清宥坐着未动,轻轻拉住了云锦澈垂在身侧的手。
“他们唤臣父亲,便是臣的孩子。”
第34章 面圣请旨
子时一刻,诏狱侍卫将云绫霜押至殿前。蔺公公瞧见来人,壮着胆子在殿门口通报:“陛下,云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