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时见卿(70)
距离七月十日还有九天,程鹤年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孟如韫了。
与此同时,陆明时与沈元思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他们一个称病闭门不出,一个佯作夜宿青楼被尚阳郡主押进祠堂关禁闭,转身带了几个精锐卫兵,乔装打扮来到了钦州。
陆明时早早勘探好钦州城外清月亭附近的地形,还孤身去了趟钦州下属的惠阳县,此处正是徐断命人用石合铁造次品兵器的老窝。因为此事已经透了风声,所以惠阳县锻造场暂时停止了这桩生意,守卫们打起精神昼夜巡逻,就连做惯了夜行潜入之事的陆明时,进去一趟,险些惊动里面的守卫,九死一生地将锻造场里尚未来得及销毁的账本偷了两册出来。
他多次与沈元思演练七月十日那天的计划,对于和陆明时一起绑人这件事,沈元思已经一回生二回熟,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他娘的,两伙孙子要么想坑咱们要么想利用咱们,这回咱也借力打力,坐山看猴戏。”
陆明时没有沈元思那么兴奋,他深知此事凶险,环环相扣,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把他和沈元思彻底暴露在东宫眼皮子底下。
第29章 周旋
七月十日夜,程鹤年如约前来清月亭。
因为深信写信的人是孟如韫,所以程鹤年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前来,沿着小径往清月亭走,前脚刚迈进亭子,冷不防被人一个手刀砍在后颈上,力道、位置十分精准,程鹤年两眼一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两个贴身随从见状抽出佩刀上前交战,过了几招发现打不过,跳出亭子就要跑。陆明时冲沈元思使了个眼色,沈元思佯追了几步,将那两人放走了。
待他回到亭子里,陆明时已将程鹤年结结实实绑好,他拉下脸上的罩布冲陆明时比了个大拇指,陆明时点点头,“走,去惠阳县。”
惠阳县的兵械锻造场开在城外,不受夜禁的限制,越是夜晚反而越活跃,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在此时悄悄进行。锻造场里有很多服役的犯人,经常被逼着昼夜不息地劳作,常有人累死、病死,死后就用担架抬着往后山废弃的坑洞里一扔,过不了几天,野狗乌鸦就会把尸体清理干净。
陆明时和沈元思将程鹤年带到了锻造场抛尸的山洞,早有两个银甲卫等在此处,他们杀了两个锻造场的巡逻卫兵,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看守着被陆明时丢进来的昏迷不醒的程鹤年,陆明时和沈元思没有逗留,简单吩咐了几句后就各自离开。
沈元思要去附近的锻造场,想个办法将徐断的人引过来,而陆明时则折身回惠阳县,用翻墙铁索翻进城中,一路溜瓦而行,悄悄潜进程鹤年住的知州府邸内。
知州府邸里正乱作一团,那两个被沈元思故意放走后的侍卫带回了程鹤年被劫走的消息,却不知是何人所劫。众人乌泱泱吵了许久也没吵出个办法,正此时,陆明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趁众人吵嚷之际换了身府中书僮的衣服,又用古铜色的浆粉掩了面色容貌,夜里灯光昏暗,粗粗一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只听陆明时高声道:“大家先别吵!我大概猜到程大人是被谁掳走的了!”
“你说!是哪路山匪不长眼,劫人劫到青天老爷头上来了?”说话的人是程鹤年从临京程家带到钦州人来的亲信头子,叫程双,他与程鹤年的关系更紧密,若是程鹤年在钦州出事,他也不必活着回程家去了,所以他比知州府邸的本地人更担心程鹤年的安慰。
陆明时早已提前摸过知州府的情况,说道:“小人觉得此事蹊跷,并非是山匪所为,更像是蓄意图谋。”
程双眯眼瞧他,“小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陆明时道:“前些日子知州大人刚把小人调到书房做事,小人初来乍到不知规矩,不小心撞见了知州大人私下翻阅几本私账,大人警告我不许对外提及,所以小人适才一直犹豫,没有说出来。”
“什么私账,我们说的是大人被劫的事!”府中管家十分不耐烦地斥责他。
程双却听出了话外音,“你是说账本与大人被劫持有关系?”
陆明时态度惶恐道:“小人只是猜测,什么都不知情,若是猜错了,还望程兄勿怪。”
程双问他:“那你可知账本在何处?”
“大概……大概知道位置。”
程双往管家要了书房的钥匙,带陆明时去程鹤年的书房找账本。他的书房很大,两人翻了很久,最后在陆明时“不经意”的暗示下,程双将账本翻了出来。
那账本上赫然写着“惠阳县石合铁锻造场分成账簿”这几个大字,里面记录了去年惠阳县石合铁锻造场制造的劣品兵器数量、从中盈余的铁料重量,落款处有两淮转运使徐断的花押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