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灵兽被他问得愣了愣,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找谁。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反正灵兽小小的脑壳里也存不下那么多东西,于是带着这点不解继续打闹。
褚非见它们把好好的洞府闹得鸡飞狗跳,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跟谁学的,最近是愈发贪玩了。”
奚卿尘沉默不语,只是反复想起晨清找人时的眼神。
褚非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无聊又空寂,于是拉着奚卿尘去水榭喝酒。两个人一连喝了三个月大酒,起初是褚非拉着奚卿尘不放,后来是奚卿尘不肯离开,外头一壶难寻的极品佳酿,在这像是流水一般被两人喝下去。
褚非是第一个撑不住的,摇摇晃晃逃离水榭,醉酒的难受成功掩盖了失恋的伤心。
而奚卿尘独自一人坐在水榭中,轻轻摇晃手中的酒壶,眼睛如同蒙上一层薄雾,里头是空荡荡一片。
突然,一只坚硬的喙碰了碰他的手指,奚卿尘低下头,恰与晨清对视。
“你为何要安慰我?”他听见自己问。
晨清一张嘴,吐出一块光滑的鹅软石,奚卿尘下意识伸手去捡,手指碰触到石头的刹那,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一只海若。
他的指尖猛地一颤,多日来的空荡刹那间被填满,疼得他眼角泛红。他沉默许久,将石头捡起来收进怀中,又摸摸晨清的脑袋:“谢谢。”
晨清歪了歪头,转身走了。
奚卿尘将最后一口酒饮尽,步伐不稳地走到庭院中,恰好一阵风吹过,依恋地缠住他的手指,他愣了愣停下脚步,自毁的心刹那间烟消云散。
在盛意舍身救世的瞬间,他忘了关于她的一切。
在盛意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他又将这一切想了起来,并且得到了感知风的能力。
他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回到房中,一连睡了十几日后,终于从宿醉中清醒,于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褚非道别。
“你打算去哪?”褚非不解。
奚卿尘:“不知道。”
“去多久?”
“不知道。”
“去做什么,你总该知道什么?”褚非无奈。
奚卿尘沉默一瞬:“去找一缕风,或是一朵云。”
褚非无言许久,觉得他这哥们儿可能疯了,奚卿尘只是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褚非看着他轻松的背影与步伐,心想自己大概要很久见不到他了。不过无所谓,这世界已经躲过最大的灾难,往后千年万年,总有再见的时候,只要人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每一刻都有生命降生或离去,轮回将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圆,旧日的规则死去,新的规则便生了出来,只是不再以铅字定下谁的人生,不再用所谓剧情困住起承转合。
奚卿尘用脚丈量盛意救过的每一寸土地,向曾经和她有过交流的每一个人打听她可能的去向,可这个世界不记得她,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他始终道心坚定,不曾转移。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冷,唯有烈酒能驱散周身的寒气,于是大醉十几日,清醒之后再继续寻找。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又是新的一天,他来到一片陌生的海,海面映着云的倒映,本该在海里的水母,却在海上的空气里游动。
奚卿尘心口一颤,僵硬地伸出手指,半透明的小水母轻轻游过来,轻轻碰一下他的指尖便游走了。
水润的感觉一闪而过,不是幻觉,也不是灵力所化,而是真实的小生命。
他怔怔看着阳光下浮游的小水母们,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浮动,只是在站了很久很久之后,将最初与自己亲近的小水母收入掌心。
她肯定会喜欢的。奚卿尘唇角浮起一点弧度,转身便重新上路。
“喂!”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时间风声海声统统不见,天地之间静得惊人。
“喂,”声音越来越近,“你偷我水母干嘛?”
声音绕到身前,四目相对,盛意愣了愣。
“……我没说你什么吧,怎么还哭了?”她迟疑开口。
奚卿尘死死盯着她,许久才嗓音沙哑道:“没哭。”
“可你眼睛很红,”盛意说完,看到他掌心乖乖的水母,不由得叹了声气,“算了,你喜欢就拿走吧,反正我还有很多。”
说罢,她便要消失于风里,却被他猛然抓住了手腕。
“还有事吗?”盛意笑盈盈看着他。
奚卿尘依然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你要去哪?”
“回家啊,”盛意神秘一笑,“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这个世界的天道。”